恺尔撒斯的身影,如同林间跃动的、被风拂动的光斑,又似一道融入自然韵律的银色流光,轻盈、迅捷、且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下游方向那片由巨大如华盖的蕨类植物、垂挂如翡翠帘幕般的浓密气生根、以及盘根错节、如同巨蟒缠绕的板状根交织而成的、光线幽暗如黄昏的密林深处。他的离去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没有踩断一根枯枝,仿佛他本身就是这片森林意志的延伸,行动间与周遭环境达成了完美的和谐。
老猫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或犹豫,强忍着胸口那道被腐蚀性酸液灼烧后传来的、如同烙铁炙烤神经般的剧痛,以及全身多处伤口因剧烈运动而再次崩裂、渗出的温热粘稠感,还有因失血过多和体力透支带来的、一阵阵如同潮水般涌上头顶的眩晕和恶心感。他用尽残存的所有气力,咬紧牙关,发出近乎呜咽的喘息,将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的林伟,用一种极其艰难且别扭的姿势背在背上。林伟的体重此刻感觉重若千钧,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老猫几乎要断裂的肌肉和骨骼。他一手死死托住林伟的腿弯,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把子弹耗尽、却依旧能带来一丝微弱心理慰藉的冰冷手枪,踉踉跄跄、深一脚浅一脚地,尽可能压低身体,利用茂密植被的掩护,循着恺尔撒斯消失前那极其微弱的、几乎被流水和风声掩盖的、枝叶被巧妙拨动的沙沙声,跟了上去。那声音如同黑暗中唯一的指南针,指引着可能存在的生路。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跋涉,充满了痛苦与不确定性。脚下的卵石长满滑腻的青苔,湿滑无比,稍有不慎就会摔倒在地,将两人再次拖入深渊。周围茂密的、带刺的藤蔓和低垂的枝叶如同无数双试图阻拦的手臂,不断刮擦着他裸露在破烂衣物外的伤口,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冰冷的河水早已浸透了他单薄的衣物,此刻紧紧贴在皮肤上,如同裹了一层冰壳,疯狂地吞噬着他本已所剩无几的宝贵体温,让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格格作响。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痛感,吸入的冰冷空气仿佛化作了细小的冰针,刺穿着他的肺泡。
然而,比肉体痛苦更折磨人的,是精神上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他的耳朵如同最灵敏的被动声纳阵列,全力运转,捕捉着前方那若有若无的指引声,同时还要警惕地监听着四周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是否有盲爪兽那沉重的脚步声从林间传来?是否有针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在附近响起?他的大脑更是一刻不停地高速运转,分析着当前的处境,权衡着每一个决定的利弊。这个自称恺尔撒斯的神秘类人生物,是敌是友?它展现出的超越理解的能力是福是祸?它出手相救是出于纯粹的善意,还是有着更深层、更不可告人的目的?此刻的“跟随”,无异于将两人残存的性命完全交托给一个一小时前还是完全未知、甚至无法用现有科学解释的存在手中。这是一种将自身命运置于绝对不确定性中的、令人窒息的赌博。
但是,他有选择吗?回头路已断,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林伟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急需一个绝对安全、温暖、并能得到有效救治的环境。而他自己,也早已是强弩之末,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强行支撑。跟随恺尔撒斯,是绝望中唯一可见的、哪怕可能通往另一个地狱的“生门”。他必须赌一把,赌那生物眼中一闪而过的、类似“悲悯”的情绪是真实的,赌它对于林伟身上那个烙印的“关注”背后,隐藏的不是恶意,而是某种需要他们“活着”才能达成的目的。
在这种极致的身体痛苦和精神压力下,追踪了大约十分钟(感觉却像几个世纪般漫长),前方的植被愈发浓密,参天古木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光线变得极其昏暗,如同提前进入了夜晚。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亿万年来落叶和朽木堆积发酵形成的腐殖质气息,以及某种奇异发光菌类散发的、带着微甜迷幻味道的孢子荧光,这些荧光在昏暗中勾勒出光怪陆离的轮廓,更添几分诡异。就在老猫因失血和疲惫而视线开始模糊、几乎要失去方向时,他敏锐地注意到,左侧一片看似密不透风、覆盖着厚厚如绒毯般翠绿色苔藓的、布满岁月侵蚀痕迹的岩壁底部,有几根垂挂的、异常坚韧的藤蔓被一种巧妙的角度拨开,露出了一个边缘光滑、仅容一人弯腰匍匐才能通过的、黑漆漆的、仿佛通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