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大地干裂,赤地千里,目光所及,几乎看不到半点绿色。龟裂的田地上,散落着无人收拾的枯骨。
官道上,蜿蜒着一条望不到头的,由无数衣衫褴褛的身影组成的队伍????那是逃难的流民。
他们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传说中还能找到一口吃食的秦州方向挪动。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尘土里混合着腐烂的尸臭味。
不时可以看到有人走着走着便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周围的人或是漠然绕开,或是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光芒。
在这大旱乱世之中,人有时候未必不是食物。
姜闻的神识轻轻扫过,便能“听”到无数痛苦的呻吟。孩童微弱的哭泣,以及死亡降临时的无声悲鸣。
司州,这本该是富庶的东地腹地,因靠近帝都,受人祸波及最深,竟已沦落至此。
在这支庞大的逃难队伍末尾,有一个格外瘦小的身影,他叫狗子,今年刚满八岁。
狗子原本有个不算富裕但温暖的家,在司州一个叫清水铺的小村庄里。
有爹娘,有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婶婶和几个堂兄弟姐妹。但这一切,都在去年那场诡异的天黑之后消失了。
先是庄稼莫名其妙地枯死,颗粒无收。然后水井也干了。朝廷的救济粮迟迟不见踪影,反而来了许多凶神恶煞的税吏和兵丁,将各家各户最后一点存粮也搜刮了去。
村子里开始死人,饿死的,病死的。
再后来,晚上就开始闹“东西”。有人起夜,就再也没回来,第二天发现时,只剩下被掏空了内脏的尸骸,伤口处留着野兽般的爪痕,却又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气。
狗子的二叔,就是在某个夜晚出去寻找可能存在的野菜根时遭了毒手。找到他时,他趴在地上,后背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内脏被吃得干干净净,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狗子忘不了二叔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村里待不下去了,狗子一家和其他幸存下来的乡亲们,踏上了这条不知前途的逃亡路。
目标是投奔远在秦州的一个远房亲戚。出发时,狗子一家连同亲戚还有十几口人,现在却只剩下娘,姐姐和他自己了。
爹为了省下口粮,在某天清晨悄悄离开,再没回来。奶奶病死了,爷爷为了护住怀里仅有的半块麸饼,被几个饿疯了的人活活打死…………………
狗子身上裹着破烂不堪,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麻布片,赤着脚,脚底满是血泡和厚茧。
他瘦得皮包骨头,显得脑袋格外大,一双眼睛因为饥饿而显得格外空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残阳如血,将这片赤色大地映照得更加凄厉。
逃难的人群自发地聚集在一起,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坳歇脚。没有人敢生火,火光会吸引来更可怕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那些东西”。
狗子蜷缩在娘和姐姐用几根木棍和破布勉强搭起的帐篷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空瘪的水囊。
外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孩子细弱的哭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人是兽的嚎叫。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甜?中带着腐朽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些。
他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