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4章 永恒(1 / 1)

  “立冬”。

  冬,终也,万物收藏也。

  这是冬日的开端,亦是万物休眠、躲避严寒的时刻。

  当我们的双脚,踏在铺着青石板的地面上时。

  预想中的冰天雪地没有出现。

  我们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村庄的入口。

  这是一个无比“正常”的村庄。

  村口有一棵巨大的、枝叶繁茂的槐树,树下有一盘尚未下完的石棋局。

  村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民居,青瓦白墙,炊烟袅袅——不,那炊烟并非真的在飘动,而是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在半空中,像一尊尊灰白色的雕塑。

  阳光和煦,洒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整个村庄,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寂静”之中。

  这种寂静,不是“霜降”那种万物终结的死寂,而是一种充满了“生活气息”的、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的寂静。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入村庄,眼前的景象让我们三人的头皮阵阵发麻。

  一个妇人正端着一盆水,准备泼向街角,盆中的水倾斜到一半,晶莹的水花飞溅在半空,每一颗水珠都保持着它飞溅的轨迹,纹丝不动。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正追逐着一只花皮球,他的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身体保持着向前扑倒的姿态,那只花皮球,则悬浮在他前方三寸的空中。

  一间学堂里,白发苍苍的老夫子正举着戒尺,要打一个打瞌睡的学童的手心,夫子的脸上是“怒其不争”的表情,而那学童的脸上,还挂着一丝“不服气”的倔强。

  酒馆里,酒客高举酒杯,酒水正从壶口向杯中流淌,形成一道晶莹的弧线;铁匠铺里,铁匠的锤子高高扬起,停留在离烧红的铁胚仅有一线之隔的地方;一户人家的窗边,一个怀春的少女正看着一片飘落的树叶发呆,那片树叶,就凝固在她的视线之中……

  整个村庄,成千上万的村民,连同他们饲养的鸡犬,飞舞的蝴蝶,甚至是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在同一瞬间,被彻底地“凝固”了。

  他们不是雕塑,他们的皮肤尚有弹性,他们的衣物依旧柔软。他们就像是一个个被制作得无比精良的蜡像,被布置在这个名为“生活”的巨大舞台之上。

  “皇帝……”青萝的声音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惊骇,“他……他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做成了标本!”

  老医师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探查一下追逐皮球的孩子的鼻息。

  然而,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那孩子的皮肤,一股无形的、却又坚不可摧的“规则之力”便将他的手弹开。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理”,在我们脑海中响起:

  “立冬之理:万物蛰伏,静待春来。此为【永恒休眠之地】。在此地,一切皆为‘恒定’。不可移动,不可改变,不可破坏。任何试图打破‘休眠’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天理’的挑衅。”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囚笼’……”我喃喃自语,心中的寒意越来越盛。

  皇帝,他扭曲了“蛰伏”与“收藏”的本意。他将这整个村庄的“时间”,连同其中所有生灵的“生命”,一同“收藏”了起来。

  他创造了一个看似完美的、永不变化、永不消逝的“世外桃源”。

  代价是,剥夺了这里所有生灵的“自由”与“未来”。

  “此地的守护者是谁?”青萝警惕地环顾四周。

  “恐怕……”我看着周围那些成千上万双栩栩如生、却又空洞无比的眼睛,艰难地说道,“此地的守护者,就是这整个村庄……或者说,是这股维持着村庄‘永恒休眠’的、皇帝的‘意志’本身!”

  我们没有敌人可以战斗。

  我们的敌人,是这里的“规则”。

  “我们该怎么做?”老医师问道,“我们总不能也在这里站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