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目光重新落回武三思身上,语气变得冰冷:“听到了吗?梁王殿下。今日之事,本宫可以当没发生过。但若有下次,休怪本宫亲自去母后面前,问问你这梁王,还想不想当了。”
“臣弟不敢!臣弟再也不敢了!”武三思磕头如捣蒜。
“滚吧。”太平公主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别在这里,碍了本宫赏花的眼。”
武三思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甚至顾不上去拍身上的尘土,就狼狈不堪地钻回了自己的马车,在一阵仓皇的轮毂声中,灰溜溜地逃走了。
一场足以让庐陵王府沦为神都最大笑柄的危机,就这么被化解于无形。
韦氏的心,终于彻底落回了肚子里。她知道,从今天起,这神都之内,再无人敢轻易小觑她这座破败的王府。
“皇嫂,还不请本宫进去坐坐吗?”太平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妾身的不是,殿下,请。”韦氏连忙侧身,亲自在前面引路。
太平公主这才走下马车。她今日穿了一身华丽的石榴红宫装,裙摆上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暗纹,一步一步走来,仿佛将整个王府的颓败之气都驱散了。
她走进那座在韦氏看来简陋到无地自容的庭院,却并没有露出丝毫嫌弃之色。她的目光在院中扫过,最后,落在了角落里一丛刚刚移栽过来,还带着些许萎靡的兰草上。
“这就是你说的,顽石地里长出来的兰芷?”太平公主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问。
韦氏的心又提了起来,她不知道这位心思难测的公主殿下,究竟是何用意。
“回殿下,正是。”她谨慎地回答,“此草虽不及牡丹国色天香,却也有一分清幽之气,或可解一解烦闷。”
太平公主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碰了一下兰草的叶尖,忽然回头看着韦氏,似笑非笑地道:“这兰草,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有人教你的?”
韦氏的后心,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
这道题,比刚才应对武三思还要难。
说是自己想的,是欺君。说是陆羽教的,又显得自己无能,且有勾连外臣之嫌。
她的脑中飞速旋转,想起了陆羽临走前那句看似不经意的话。
“妾身愚钝,本不知此法。”韦氏垂下眼帘,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恭敬与坦诚,“只是前日,陆帝师奉陛下之命前来探望,见王爷心神不宁,便说起了以花木之性情,喻人之品格的道理。妾身听后,偶有所感,便想借这兰草,求一个心静罢了。不想竟能入得殿下法眼,实乃侥幸。”
这番回答,堪称滴水不漏。她既点出了陆羽的指点,又将功劳归于“偶有所感”,既没有欺骗,又保全了自己的体面,更重要的是,将一切都推到了“为王爷求心静”这个无比正确的理由上。
太平公主眼中的审视之色,终于化作了一丝真正的欣赏。
“你倒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她收回手,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道,“本宫今日来,也备了份薄礼,赠予皇兄。”
她对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立刻呈上一个精致的锦盒。
锦盒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方质地上乘的端砚,和几锭散发着幽香的徽墨。
“本宫听说皇兄近日潜心翰墨,这方砚台,或能用得上。”太平公主淡淡地道,“你告诉他,书可以读,字也可以练,但别忘了,他姓李。”
最后那句“他姓李”,声音极轻,却如重锤一般,敲在了韦氏的心上。
她瞬间明白了太平公主的来意。
解围是真,敲打也是真。拉拢是真,示威也是真。
这位公主殿下,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我可以保你,也可以用你,但你们夫妻二人,必须是我的人,必须为我李唐所用。
韦氏捧着那方沉甸甸的砚台,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泥潭,但另一只脚,却也踏入了另一张更为华丽,也更为凶险的网中。
而织网的人,除了眼前这位公主殿下,还有那个至今未曾露面,却仿佛无处不在的陆帝师。
就在这时,府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喧哗。老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是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王……王妃!又……又来人了!”
韦氏心中一紧,以为是武三思去而复返。
却听那管家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吏部狄侍郎,还有中书省的几位大人……他们……他们都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