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游丝,却依旧在下意识地用冰冷的手指,紧紧护住胸前那三样灵物与玄石碎片的模样,萧琰只觉得喉头一阵剧烈的哽咽,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酸涩与痛楚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低声问,像是在问冷言梅,又像是在问这无情的天道:
「值得吗?为了一样东西,如此损耗自身根本?你这样……形神俱损,本源大亏……还能不能……撑到找到最後一样灵物?你告诉我……值得吗?」
冷言梅的意识似乎游离在彻底的黑暗与模糊的清醒之间,他极其缓慢地丶艰难地睁开了一线眼缝。
那双琉璃褐眸失去了往日所有的清冷光华,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丶如同枯井般的疲惫与虚弱,然而,在那片疲惫的最深处,却依旧顽强地闪烁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清澈与坚定。
他没有看萧琰,涣散的目光彷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坚冰与无尽的风雪,望向了不知名的丶承载着他所有希望的远方,他那冰冷的手指,无意识地丶极其轻柔地摩挲着怀中那块贴身存放的丶寄存着寒默语残魂的玄石碎片,用尽最後一丝气力,轻声说道,那声音微弱如同叹息,飘忽如同雪落,却又重若千钧,清晰地敲在萧琰的心上:
「没有什麽……比它更重要。
」
萧琰闻言,身躯猛地一震,彻底沉默了下来。
他看着怀中这个为了一缕渺茫的残魂,先历焚身之苦,再耗本源之力,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丶形销骨立的梅妖,看着他那即使濒临消亡也未曾动摇分毫的执着眼神,心中最後的疑虑丶动摇,甚至是那一丝丝潜藏的丶认为此举或许不智的念头,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化为了无比纯粹的理解与坚定。
他收紧了手臂,将冷言梅那冰冷而单薄的身体更紧地丶更稳地揽在自己怀中,彷佛要将自身的温度与力量传递过去一般。
他低下头,靠近冷言梅的耳畔,一字一句,声音低沉而铿锵,如同立下最郑重的誓言,在这北冥的风雪中许下承诺:
「好。
我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让他的头脑无比清醒,「无论最後一样灵物在何方,藏於九幽地府,还是隐於无间炼狱,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劫不复……我萧琰,必定陪你到底,至死方休。
」
凛冽的风雪依旧在天地间不知疲倦地呼啸盘旋,卷起千堆雪,见证着这份在绝境与生死之间缔结而下的丶越了一切世俗利害的丶坚不可摧的盟约。
冷言梅没有再回应,或许是已经无力回应,或许是无需回应。
但他那原本极度紧绷丶即使在昏迷中也透着防备与孤绝的身体,此刻在萧琰的怀抱中,却微微放松了下来,呈现出一种全然信赖的丶依靠着的姿态。
这无声的变化,对萧琰而言,已是最好丶最确定的回答。
他抬头,望向南方,目光锐利如剑,穿透重重风雪,彷佛已经看到了那最後一段丶注定更加艰险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