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最後的仪式
自冥府那令人窒息的阴冷与绝望中脱身,重返阳世的第一口空气,带着尘世特有的浑浊与生机,却让冷言梅呛咳连连,肺叶如同被粗糙的砂纸摩擦,魂魄与肉身传来的双重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将他瞬间击垮。
他脚下一个踉跄,视野天旋地转,若非萧琰反应极快,及时伸出强健的手臂牢牢揽住他几乎软倒的身躯,他恐怕会直接瘫软在这荒凉的乱葬岗上。
「梅君!
」萧琰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他能感觉到怀中之人的冰冷与轻飘,彷佛一具只剩空壳的琉璃人偶。
他们依旧身处那荒凉死寂的乱葬岗,古墓入口那道连通阴阳的裂隙在他们出来後,便如同愈合的伤口般,悄无声息地弥合丶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彷佛那惊心动魄的冥府之行只是一场噩梦。
午後的阳光勉强穿透灰蒙蒙的云层,吝啬地洒落几缕微弱的光线,却丝毫驱不散冷言梅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以及从魂魄深处渗透出来的丶属於冥土的森然寒意。
他那头原本皎洁如月华的银白长,此刻显得格外黯淡无光,甚至隐隐透着一丝被冥气侵蚀後的灰败色泽,失去了所有生机。
脸庞苍白得近乎透明,连原本淡色的唇瓣此刻都失去了所有血色,淡得几乎与肌肤融为一体,唯独那双琉璃褐眸,在初返阳世的恍惚与不适过後,迅被一种近乎燃烧灵魂的急切点亮,牢牢锁定了某个方向。
「回……回山谷……」他冰凉且颤抖得厉害的手指,死死抓住萧琰的手臂,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後的浮木,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每一个字都耗费着他巨大的气力,「必须……尽快……我感觉……默语的气息……更弱了……」
萧琰看着他这副形销骨立丶全靠一股意念强行凝聚的模样,心知他此刻无论是肉身还是魂魄,都已到了油尽灯枯丶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的边缘。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将冷言梅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膀,用自己的身体支撑起他大部分的重量,沉声道:「好,我们立刻回山谷。
你撑住,别睡过去!
」
这一次的赶路,对两人而言都是一场煎熬。
萧琰几乎是半扶半抱着冷言梅,将度提升到极致。
冷言梅的状况极不稳定,时而因剧烈的魂魄之痛而短暂清醒,眼神锐利得吓人,时而又因极致的虚弱陷入昏沉,身体冰冷,气息微弱得让萧琰心惊胆战,需要不断渡入温和的龙气才能勉强吊住那口气。
唯有他怀中那四样被层层包裹丶小心翼翼收藏的天地灵物,隐隐散出的温和而磅礴的波动,以及他即便在昏迷中也无意识地丶紧紧握在掌心丶贴在心口的那块玄石碎片传来的丶彷佛随时会熄灭的微弱温热,证明着他所有坚持的意义与那不容动摇的目标。
路途显得格外漫长,彷佛永远没有尽头。
萧琰不惜耗损自身本就不多的龙气,尽可能地为冷言梅抵御沿途的风寒丶稳固那摇摇欲坠的生机脉动。
他看着冷言梅即便在昏沉中,也无意识地用那只枯槁的手护着胸前的模样,心中那股一定要护住他丶一定要帮他完成心愿的念头,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愈坚不可摧。
数日後,日夜兼程,那片承载了无数回忆与痛楚的山谷,终於遥遥在望。
与当初离开时那片被战火与绝望焚烧成的焦土废墟不同,此刻的山谷,竟隐隐恢复了几分顽强的生机。
虽然依旧随处可见那场惨烈大战留下的狰狞痕迹——断裂的山石丶深陷的坑洼——
但大部分焦黑的土地已被新生的丶嫩绿的草芽与苔藓覆盖,那些被摧折丶焚烧过的树木残骸旁,也倔强地抽出了翠绿的新枝,甚至在一些向阳的角落,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丶细小而坚韧的花苞,在微寒的风中轻轻摇曳。
显然,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漫长而艰辛的岁月里,冷言梅曾数次悄然返回这片伤心之地,以自身精纯的草木灵力,默默滋养丶修复着这片承载了他所有爱恨痴缠丶欢笑与泪水的土地。
看到山谷,冷言梅混沌而涣散的眼神骤然清明了一瞬,他挣扎着从萧琰几乎是承载了他全部重量的搀扶中,勉强站直了身体,尽管双腿依旧颤抖得厉害。
他深吸了一口气,彷佛要将这片熟悉的丶带着泥土与新生草木气息的空气深深烙入灵魂深处。
「到了……终於……到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一种归家的释然与更深层的急切。
他不再依靠萧琰,脚步虽然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