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冷言梅这一睡,便是整整三天三夜。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山谷依旧宁静,阳光正好。
萧琰盘膝坐在他不远处,正在调息,感应到他醒来,立刻睁开了眼睛。
「感觉如何?」萧琰关切地问道。
冷言梅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四样灵物已被他妥善收起,唯有那块玄石碎片依旧紧贴着心口。
然後,他急切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玄石本体。
那裂痕处依旧没有光芒透出,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缕新生的灵识波动比三天前要稍微明显丶稳固了一些,如同沉睡中的心跳,虽然微弱,却持续而有力。
它似乎依旧在沉眠,但对他的靠近,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丶依恋般的共鸣。
感受到这丝联系,冷言梅那张苍老憔悴的脸上,终於有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松动。
他尝试运转了一下体内灵力,现依旧空空荡荡,经脉枯竭,本源亏空得厉害,神魂也传来阵阵虚弱感。
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挣扎着想要起身。
「你的伤……」萧琰欲言又止。
「无妨。
」冷言梅打断他,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沉静的力量,「死不了。
」他现在的生命,彷佛就是为了守护这缕新生的灵识而存在的。
只要它还在,他就不允许自己倒下。
他站起身,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到玄石边,如同过去千万年相伴的岁月一般,静静地坐在了石头旁边。
他没有再做什麽,只是伸出手,如同三天前那样,轻轻贴在石面上,闭上眼,将自身那微弱得可怜的丶属於梅树的纯净草木灵气,以及那份历经沧桑却不曾改变的守护之意,缓缓地丶持续地渡向石核深处那沉睡的灵识。
这并非强行的滋养,而是一种温和的陪伴与引导,如同阳光雨露,润物无声。
萧琰看着这一幕,彷佛看到了亘古以来的画面——一株寒梅,一块顽石,相依相存。
只是,如今的梅树已然历经风霜,残破不堪,而顽石中的灵识,却如同初生。
他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地起身,去附近寻了些野果和清水回来,放在冷言梅身边。
时间一天天过去。
冷言梅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那块玄石旁。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急迫丶疯狂,而是变得异常平静与耐心。
每日除了必要的调息,效果甚微和进食。
仅维持最基本生存,其馀时间,他都用来陪伴那沉睡的灵识,用自己微薄的灵气与无声的意念,为它构筑一个温暖安宁的成长环境。
他的身体状况恢复得极其缓慢,那头银依旧枯槁,面容上的皱纹也未曾消退,只是眼神不再像最初那样死寂,而是沉淀为一种带着淡淡哀愁与无限温柔的平静。
他常常对着石头低语,说一些琐碎的事情,比如今天山谷里开了什麽花,飞过了什麽鸟,或者……回忆一些极为久远的丶属於他们最初相识时的丶模糊而美好的片段。
他避开了所有後来的痛苦与误会,只拣那些最纯粹的温暖诉说,彷佛在为那空白的新生灵识,编织一个美好的初始。
萧琰则担负起了守护山谷和照料冷言梅的责任。
他时常外出,探查周围情况,确保没有危险靠近,也会带回一些对滋养神魂略有裨益的普通药草。
他看着冷言梅日复一日地对着石头说话,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希望与失落的复杂情感,心中感慨万千。
他知道,冷言梅正在用他的方式,试图与这个「全新」的寒默语重新建立联系,尽管前路未知,充满了变数。
这一日,萧琰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株散着淡淡清香的安神草。
他走到冷言梅身边,将药草递过去,轻声道:「附近找到的,或许对稳固灵识有点帮助。
」
冷言梅接过安神草,对萧琰点了点头:「多谢。
」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玄石。
萧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梅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只是他,却又不再是他……你待如何?」
这个问题,如同一根针,轻轻刺破了冷言梅努力维持的平静。
他抚摸石面的手微微停顿,长久地沉默着。
山谷里只有风声和远处的鸟鸣。
良久,冷言梅才极轻极轻地叹息一声,声音飘忽得如同云烟:
「无论他是谁……只要他还在……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