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而提前化形丶心智不全却占有欲惊人,看到了那场致命的误会是如何在他暗中推波助澜下爆,看到了冷言梅被彻底激怒丶已然入魔的寒默语如何疯狂地伤害丶偏执地囚禁丶甚至加以折辱……
他也看到了最後,在那场毁天灭地的冲突中,冷言梅为了保护那块伤他最深的石头,是如何奋不顾身地丶决绝地挡下了那原本针对寒默语的丶足以令其魂飞魄散的致命一击,看到了寒默语在终於明了所有真相後,那痛彻心扉丶撕心裂肺的悔恨与不惜裂魂相救丶只求对方一线生机的丶撼天动地的决绝深情。
而他玄璃呢?他在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丶充斥着阴谋与痛苦的悲剧中,究竟扮演了什麽角色?一个卑劣的丶趁人之危的胁迫者,一个点燃了毁灭引信後便躲在暗处冷眼旁观丶甚至暗自得意的纵火犯,一个……最终被那两人越生死界限丶历经无尽磨难後反而愈坚不可摧丶光芒万丈的感情,衬托得如同阴沟里见不得光的丶可悲又可笑的多馀存在。
他甚至没能得到冷言梅一丝一毫的真正丶纯粹的在意,无论是爱,还是深刻的恨,在冷言梅与寒默语那足以撼动天地丶令人动容的爱情故事里,他玄璃,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注定被遗忘丶被唾弃丶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丶苍白而丑陋的反派注脚。
「为什麽……为什麽不是我……」残魂出了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丶充满了无尽不甘与自我厌弃的灵魂波动,「如果……如果最初……我选择的是另一条路……像梦中那样……以真心待他……是否结局……就会……完全不同?」他徒劳地追问着这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
没有答案。
冰冷的虚无给不了他答案,他自己内心深处那个名为本性的恶魔,更给不了他答案。
他的本性便是掠夺丶掌控与占有,梦中那温情脉脉丶耐心守候的形象,从一开始就是镜花水月,是他潜意识里对自己扭曲残酷人生的丶一种苍白无力且自欺欺人的补偿与幻想。
他永远无法像那个他看不起的丶冥顽不灵的石头精(寒默语)那样,纯粹地丶不计回报地去爱,也更不可能因此得到冷言梅毫无保留的丶同样纯粹的爱与甘愿的牺牲。
这个残酷而清晰的认知,比死亡本身,比魂飞魄散,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丶无可救药的绝望与空虚。
那点幽绿的残魂,光芒越来越微弱,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最後的挣扎,连那不甘的波动也渐渐归於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最後的执念,在终於彻底认清这无可更改丶由他自己一手铸就的残酷现实後,似乎也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开始松动丶瓦解。
过往那些膨胀的野心丶炽烈的欲望丶精密的算计丶滔天的不甘,都在这绝对的虚无与彻头彻尾的失败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毫无意义,如同沙堡在潮水来临前瞬间崩塌。
在最後的丶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时刻,那残破至极的灵光中,闪过的既不是对无上权力的眷恋,也不是对永恒生命的渴望,甚至不再是对冷言梅那扭曲至极丶求而不得的执念,而是一幅极其遥远丶模糊丶几乎早已被他自己遗忘在记忆角落的画面——
那还是他只是一条懵懂无知丶刚刚开启灵智不久的小蛇的时候,在一片潮湿阴暗丶终年不见阳光的洞穴深处,小心翼翼地丶带着对外界无尽的好奇与一丝恐惧,第一次试探着将小小的头颅探出洞口,感受到外界那温暖的丶金灿灿的阳光,如何一点点驱散他鳞片上的寒意,带来一种奇异的丶暖洋洋的舒适感。
那麽简单,那麽纯粹,不掺杂任何阴暗的欲望丶复杂的算计与无尽的掠夺。
原来,在一切错误开始之前,在漫长的丶扭曲的修行之路的,他也曾有过那样片刻的丶最原始而质朴的丶与世无争的安宁与对世界的单纯好奇。
只是这份短暂的安宁与纯粹,早已在他後来漫长而充满罪恶与背叛的生涯中,被他自己亲手一点点扼杀丶埋葬丶遗忘,最终荡然无存。
幽绿的光芒,终於彻底地丶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那最後一点承载着玄璃这个存在所有记忆丶情感丶罪恶与痛苦的残魂,如同燃尽的灰烬被最後一阵风吹散,在这片永恒的丶冰冷的混沌虚无中,彻底分解丶消散,化为最基础的丶毫无意识的灵子,回归於天地之间的本源,再无任何痕迹。
没有轮回,没有来世,没有救赎,只有彻底的丶终极的丶绝对的虚无与寂灭。
曾经风光一时丶掌控他人生死丶妄图将清冷寒梅据为己有的蛇妖玄璃,就此迎来了他注定的终局——在了一场自欺欺人丶极致美好的幻梦之後,於冰冷残酷的现实映照下,带着无尽的遗憾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