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可…不请回全部红棍,而是…请回少数几人?”
李孝恭斟酌道,“请他们…并非直接处理政务,而是…作为‘顾问’?教授六部新吏,那些…高效的文书处理之法,流程简化之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如此,既提升了朝廷自身效率,又…保全了朝廷体面与法度?”
这个提议,让众人眼睛一亮。
“郡王此议,或可一试!”
杜如晦立刻表示支持。
“哼,恐是引狼入室!”
长孙无忌低声嘟囔,但语气已不似先前坚决。
“俺看行!”
程咬金嚷嚷,“赶紧学!
学完了咱自己也快起来!”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觉得似乎找到一条出路时。
一直沉默的房玄龄,却又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
“郡王之法,初衷是好的。
但是…”
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怕是难以见效,甚至…会适得其反。”
“为何?”
李世民追问。
“因为…文化,是学不来的。”
房玄龄目光扫过众人,“龙原那套法子,非止是技巧,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精气神’!
是绝对服从的执行力,是打破常规的勇气,是唯效率至上的价值观!”
“这些…”
他指着殿内的衮衮诸公,“…是我们这些读圣贤书、循孔孟礼、在旧有体系中浸淫半生的人,能够轻易学会、甚至愿意去学的吗?”
“即便请来几位‘先生’,”
房玄龄继续道,“他们教的‘渔’,我们的官吏,真的敢用吗?简化流程,是否会被视为僭越?越级汇报,是否会被视为目无尊上?打破成例,是否会被视为离经叛道?”
“最终结果,恐怕是…‘先生’们被同化,或者…被孤立、排挤,黯然离去。
一切…涛声依旧。”
房玄龄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再次浇灭了众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殿内,再次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和绝望。
所有人都明白,房玄龄说的是血淋淋的现实。
那不是技术的差距,是基因层面的不同。
良久,李世民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痛的额角,挥了挥手,声音沙哑而无力:
“罢了…罢了…”
“玄龄…你说得对。
是朕…想当然了。”
“文化差异…积习难改…非一日之功啊…”
他睁开眼,看着下面一群束手无策的重臣,长长叹了口气:
“既然…暂时无两全之法…”
“那…就先这样吧。”
“各部…加紧磨合,尽力…加快些吧。”
“朕…朕再想想…再想想…”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妥协。
一场关于效率的激烈辩论,最终在认识到深层文化冲突的难以调和后,无奈地…暂时搁置了。
众臣面面相觑,脸上都火辣辣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赢得了“体统”
的保卫战,却输掉了“效率”
的进取心,更在皇帝面前,暴露了整个体系的臃肿与无力。
“臣等…遵旨。”
众人躬身领命,声音低沉。
他们退出两仪殿时,背影在灯笼的拉扯下,显得有些佝偻和沉重。
李世民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看着那空无一物的御案,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笃…笃…笃…”
声音缓慢而固执,仿佛在不甘地叩问着什么。
效率与体统,快刀与稳舟,真的…无法共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