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冬月十二申时景(7 / 8)

我猛地用手臂撑起上半身,仰起头,脖颈上青筋暴凸!

喉咙里出一连串完全丧失了人声的嚎叫!

嘶吼!

像一头彻底失去了幼崽、濒临疯狂绝境的野兽!

嚎叫声饱含着无法承受的巨大痛苦与最原始的绝望!

声音在小屋逼仄的空间里激烈碰撞!

撞击着墙壁,从天花板上反弹下来,形成更响亮的回声!

带着一种要将这方寸之地完全撕裂粉碎的疯狂!

这声嘶力竭、完全破音的嚎叫,冲破了单薄门板的束缚!

冲向了屋外更广阔、更冰冷、更无情的世界!

回应我的……

只有屋外!

那永恒不休的!

更加狂暴!

更加凄厉的!

如同亿万冤魂在旷野上同时哀嚎奔突的——

呼——啦——啦!

呼——啦——啦!

北风的!

怒吼!

我的手臂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它们剧烈地颤抖着,肌肉绷紧到了崩碎的极限。

嚎叫的余音还在肮脏冰冷的空气中震颤,带来一阵阵空洞的回响,如同地狱的丧钟。

支撑点轰然溃散!

身体重重地砸回坚硬粗糙的地面。

脸颊紧贴着冰冷的水泥,温热的血不断从鼻子和嘴里涌出,和地上陈年的黑灰、结块的泥土搅拌在一起,形成粘腻冰冷的糊状物,令人作呕。

脸贴着地面,耳朵紧贴着冰冷坚硬的介质。

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嗡鸣,仿佛整个颅骨都在共鸣。

可那呜咽的风声,却像是最锋利的冰锥,固执地穿透耳膜的屏障,直接凿进大脑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呼——啦——啦……

……呜——嗷——嗷……

风的每一次嘶吼,都像在嘲笑着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承诺,是多么地苍白无力。

我承诺给她安全,带她逃离了南方的追捕,却把她送进了北方风魔的血口。

我承诺马上回来,去给她找药,自以为用一把破锁就能挡住这世间所有的恶意……结果呢?只换来了一间空屋,一只孤零零的白棉鞋,和一地滚落尘埃的白色药丸。

身体如同被拆解,疼痛无处不在:鼻梁剧痛钻心,喉头灼痛干裂,膝盖和小腿上的擦伤像撒了一把火炭,刚才全力撞击木门时震伤了肩膀。

但这些疼痛此刻都麻木了。

一种更深沉、更彻底、更虚无的痛楚,像北地的寒潮一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连骨髓深处都在结冰。

没有力气再爬,没有力气再喊。

只是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混合了灰尘、血腥和小蝶残留气息的冰冷空气。

每一次吸气,肺都像被粗砂纸狠狠刮过。

每一次呼气,都带出滚烫的血雾。

眼睛干涩无比,如同塞满了砂砾。

视线模糊地、漫无目的地扫过屋内这方寸之间熟悉的残破——那盏昏黄灯泡滋滋响着,如同垂死的萤火;那块污浊的盖窗布在风穿透墙壁缝隙的吹拂下微微抖动,像个垂落的巨大黑色翅膀;水泥地上,小蝶那只小小的白色棉鞋,像一座孤岛,凝固在灰尘中。

床下深处,那几粒白色的药片,像嘲讽的星星点点,闪烁在黑暗里。

时间如同这屋里的空气,粘稠、冰冷、静止。

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连绝望呐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心在胸腔里撞击的钝响,擂鼓般敲打在耳膜上。

就在这时——

嘶嘶……滋滋……咔嗒……

墙角那台房东遗弃的、布满灰尘、锈迹斑斑的旧空调机,内部似乎有线路接触不良,出断断续续、极其微弱、仿佛临终叹息般的电流声。

随着这微弱的“咔嗒”

一声轻响,旁边墙壁上一个早已废弃的、满是油污灰尘的方形老式电源插座处,一片几近透明的、小小的、半融化的陈旧塑料皮,终于被持续不断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震动彻底震落!

那片小小的塑料皮,像冬日里最后一片枯叶,打着旋儿,极其轻飘地、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

它无声无息,旋转着,最终,极其精确地、轻飘飘地覆盖在床底下水泥地面上,那粒被弹得最远、滚落在墙根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