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抽着烟。
“李宇轩已经被控制,态度很配合。”王建安说,“下面请示,怎么处置?”
谭震林吐出一口烟:“中央有指示,对这类原国民党高级将领,特别是抗日有功的,要区别对待。李宇轩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手上沾没沾我们的血?”王建按问。
“查过了,1946年内战爆发后,他的第三战区主要驻防东南沿海,和我军直接交战不多。1947年莱芜战役,他的部队没有参战;1948年淮海战役,他被调去徐州,但很快又被调回东南。可以说,他在内战中……不算积极。”
“但他是国民党东南军政长官,这个职位本身就有罪。”
“所以难办啊。”谭震林掐灭烟头,“按政策,该算战犯。但按人情……陈更、林虎三等长官专门来电,说李宇轩是他在黄埔的老师,为人正直,抗日有功,希望能宽大处理。人民和周副主席也指示,要妥善安置。”
王建按想了想:“先送到金陵吧,由野战军总部决定。一定要在路上保证安全,不能出事。”
“还有一个问题,”谭震林说,“他儿子李念安,1949年1月去了南洋,现在在婆罗洲拉起了一支武装,控制了一片地盘。我们得到情报,李念安派人回来过,想接他父亲去南洋,但李宇轩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不知道。也许……是觉得愧对这片土地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窗外传来战士们的歌声,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有时候我想,”王建按突然说,“这些国民党将领,如果生在太平年代,也许都是人才。李宇轩留学日本和德国,懂军事,会带兵,抗日时打过不少硬仗。可惜啊,站错了队。”
谭震林点头:“所以中央才要‘给出路’。能争取的争取,能改造的改造。新华夏建设,需要各方面人才。”
“就怕他年纪大了,改造不过来。”
“那也要试试。这是人民主席、周副主席的意思。”
押送的车队清晨出发。李宇轩坐在一辆美制吉普车里,左右各坐一名年轻战士。车子开出溪口镇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老宅。
那里有他童年的记忆,有他离家求学时的憧憬,有他每次回乡时的慰藉。现在,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车子沿着公路行驶,路旁是五月葱绿的稻田,农民在田里劳作,看见军车经过,有人抬头张望,有人继续弯腰插秧。战争结束了,生活还要继续。
李宇轩摸了摸内袋里的那封信。信纸的触感透过布料传到指尖。
“我等受先生教诲之恩,不忍见先生沦为千古罪人,故联名泣血相劝:望先生以民族大义为先,以东南百姓为重,速作决断,弃暗投明!”
他想起一个月前,儿子从南洋捎来的信。李念安在信里写道:
“父亲,南洋这边局势渐稳。英荷殖民者力量衰退,本地土王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现在控制了三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有两个深水港,橡胶园、锡矿都在生产中。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派船来接您。这里需要您这样的长者坐镇。”
他回信拒绝了。信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