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抽打声、民夫的呻吟声不绝於耳。
整支队伍瀰漫著一股疲惫的气息。
队伍中军,一面“霍”字大旗之下,大將霍郡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被数十名亲卫牙兵簇拥著,显得志得意满。
他出身行伍,凭著一身武勇和对主公危仔倡的忠心爬到今天,此次被委以重任,单独领兵攻取新昌,更是让他意气风发。
只待主公拿下洪州,整个江西便易主了,届时他这个心腹大將的地位,也將水涨船高。
“將军,这山路崎嶇,队伍拉得太长,前后脱节严重,是否让前军放缓些,收拢一下队形,以防不测”
一名头髮白、神情谨慎的副將策马跟上,有些担忧地说道。
他是军中老人,名叫张敬,经歷的战事多,也更懂得敬畏。
霍郡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从腰间解下酒囊,灌了一大口,哈哈笑道:“老张,你就是胆子太小。这方圆百里,哪里还有能打的”
“饶州的兵马都被刺史的主力死死围在鄱阳,自身难保,新昌县內守军不过千余。至於那甚么歙州刘靖,麾下兵卒更不过数千,靠著山多密林,守住歙州已是不易,哪里敢出兵驰援。”
张敬苦笑著摇摇头:“將军,小心无大错。那刘靖能在短短时间內平定歙州,整合数县,並两度打退陶雅,绝非等閒之辈。”
“据说此人治军极严,麾下练有一支精锐,去岁胆敢袭扰宣州粮道,不可小覷。”
去岁袭扰宣州粮道之事,刘靖秉著闷身发大財的原则,並未大肆声张。
而杨吴更不可能宣扬,所以霍郡这些人並不了解细节。
只是感嘆刘靖胆子不小,杨吴不来打他,他竟然还敢找杨吴的麻烦。
“呵呵!”
霍郡自信一笑:“且不说那刘靖敢不敢出兵,即便真有胆子来,钟匡时前脚传信,等他准备好粮草,徵召民夫,率军赶来,洪州早就被危刺史拿下了!”
歙州群山环绕,古道难行,水道又因河水湍急,只能运货,无法运兵,这几乎是江南人的共识。
闻言,张敬虽然知道自家將军说的有道理,可心里总觉得不安,只能嘆了口气,不再多言。
“报——”
一名斥候从前方飞马而来,滚鞍下马,声音洪亮。
“启稟將军,前军已入沙陀谷,沿谷道再行不足二十里,便可抵达新昌县城下!”
“好!”
霍郡精神大振,大手一挥,高声下令:“传令全军,加快行军!务必在日落之前,穿过珠山,兵临新昌城下!”
“告诉弟兄们,本官许诺,破城之后,劫掠三日,这三日所得钱粮不需上缴!”
“喔!!”
这粗俗而直接的许诺,瞬间点燃了后方那些本已疲惫不堪的士卒们的欲望,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
原本缓慢蠕动的队伍,在劫掠的刺激下,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无数人爭先恐后地向前涌动,拼命挤入前方那狭长的谷道,浑然不觉自己正一头扎进死亡的陷阱。
……
……
沙陀谷,一侧山中的密林深处。
袁袭趴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后,透过繁密的枝叶缝隙,死死盯著下方山谷中缓缓行进的敌军,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
袁袭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压低声音,语气中难掩一丝压抑的兴奋:“刺史,敌军的前军进来了,全是步卒和民夫,军纪鬆散,阵型散乱,可以动手了。”
在他身旁,刘靖如同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他摇了摇头,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只是前军而已,眼下动手,后方中军必然受惊。”
他顿了顿,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影,仿佛已经看到了数里之外的霍郡:“等敌军中军进入山谷,再动手。”
本来,刘靖的打算是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不断袭扰霍郡大军,阻碍其行军,將其拖住。
等到了沙陀谷后,看到此地地形,又通过斥候得知霍郡大军散漫,治军比之陶雅差远了,便立即改了主意,由袭扰变成奇袭。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山谷中的敌军越来越多,从最初的稀稀拉拉,到后来的摩肩接踵。
那股混杂著汗臭和发餿的味道,顺著风飘上山坡,让人闻之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