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都切莫因过去的胜利而心生骄傲,更不可因敌人的些许布置便自乱阵脚。”
“骄傲自大,会要了你们的命,也会要了麾下千百弟兄的命。”
“刺史教诲,卑下铭记於心!”
狗子等人心头一凛,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下,瞬间驱散了因鄱阳大捷而滋生的些许骄气。他们齐齐在马背上躬身抱拳,沉声应道。
刘靖再次將目光投向远方,又凝视了许久,直到最后一抹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地之间被一片苍茫的暮色所笼罩,城池的轮廓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这才调转马头,语气平淡地下令。
“走吧,回营。”
……
与此同时,弋阳城头,南门主箭楼之內。
守將危固一身厚重的铁甲,默然立於箭楼的最高处。
他审视著远处平原上那片新出现的、星星点点的营地火光。
他曾是危氏家主危全讽之弟,二公子危仔倡麾下的心腹大將。
在那个改变了无数人命运的鄱阳城破之夜,他是少数几个从尸山血海中侥倖逃生的將领之一。
“將军,刘靖的前锋已至,看营寨规模,约莫三千之数。看样子是想在此扎营,等候后续大军。”
一名副將走到他身后,沉声稟报。
他的语气中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轻鬆:“我等依照將军之策,修筑了这等坚城,他刘靖便是插翅也难飞进来。正好让他看看,我弋阳不是他能轻易啃下的骨头!”
危固没有回头,脸上没有丝毫轻鬆,反而是一片冰封般的凝重。
他缓缓转过身,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箭楼內燃著火把的昏暗空间,扫过帐內每一名將校的脸。
“插翅难飞”
他冷冷地反问,声音不大,却仿佛带著一股寒气,让箭楼內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分。
眾將脸上的轻鬆笑意,顿时僵在了嘴角。
危固的目光逐一扫过他们,声音低沉而压抑:“你们都以为,刘靖一夜之间攻破鄱阳坚城,靠的是什么是你们口中那些妇孺才会信的妖法邪术吗”
见无人应答,箭楼內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危固没有再追问,但这压抑的沉默,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具分量。
他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炸开了那晚的惊天巨响,那段他余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魘。
那不是天际的闪电,而是一团猛然亮起的、刺眼到让人瞬间失明的橘红色火光。
紧接著,是那声並非来自天空,而是从地平线上传来的,先是沉闷如山崩地裂、再是尖锐如天际撕帛的轰鸣。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著,那座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坚固到足以抵御任何衝车撞击的鄱阳城门……就像一个被无形巨人一脚踩烂的沙堡,在一种诡异的、无声的慢状之中扭曲、崩解,最终化作漫天升腾的烟尘与烈火。
守军的军心士气,就在那一声巨响之后,彻底崩溃。
那不是战斗。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宰,是一场踩踏著自己袍泽的尸骨、毫无尊严的绝望逃亡。
他紧紧攥住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全都藏在冰冷的铁甲护手之下,无人察觉。
二公子……危仔倡。
那个曾经在马球场上鲜衣怒马、在宗族宴席间谈笑风生的年轻人,如今却被囚禁在抚州府最偏僻的西跨院里,成了整个危氏家族最大的笑柄和耻辱。
他想起了从抚州传来的那些流言蜚语。
有人说,二公子当晚烂醉如泥,被敌军的轰鸣惊醒时,衣衫不整地被亲卫从床上拖起来,未战先怯。
有人说,他看见第一道火光就嚇得屁滚尿流,是第一个带头向南门逃窜的懦夫。
更恶毒的,是那些曾经对他阿諛奉承、曲意逢迎的族中子弟,如今却在酒后高谈阔论,说他不过是个只懂玩乐的草包,若非托生於主母腹中,连给大帅提鞋都不配。
废物……无能……懦夫……
这些词汇,如同无数毒虫,日夜啃噬著危固的心。
你们这群只会在背后嚼舌根的蠢货,你们懂什么!
那根本不是凡人能够抵挡的力量!
他甚至听说,如今连看守那座偏院的下人,都敢给二公子送上冷饭,甚至在背后模仿他当日狼狈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