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十年。一个没有脸的男人,穿着灰色的衣服,没有五官的脸上只有一片模糊的肉色。他像幽灵一样,在我人生的各个阶段不定期地出现。在放学的小路尽头,在空无一人的楼道拐角,在深夜窗外的树影下……他不说话,只是用那种空洞的“注视”追随着我,每一次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的杀意。我逃了十年,像一只被猎犬追逐的兔子。
第二天,我是被窗外尖锐的警笛声吵醒的。小区外面围满了人,拉起了警戒线。人们交头接耳,脸上混杂着恐惧和一种怪异的兴奋。
我挤过去,听到断断续续的议论。
“……太惨了……”
“……三公里外的废弃修理厂……”
“……怎么做到的……”
“……全掏空了……”
一种可怕的直觉攫住了我。我顺着人群指点的方向,视线越过晃动的警察制服肩膀,看到了现场被临时抬出的担架。一阵风吹过,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有五官的脸。
但他的姿势极其诡异,像是被人随意塞进行李箱的玩偶。更恐怖的是,他露出的手腕和脖颈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空瘪的褶皱,仿佛里面的骨骼肌肉都被抽走了。而从那松垮的领口和袖口缝隙里,漏出一些灰黑色的、像是大量烟灰混合着残烬的粉末。
内脏被掏空了。皮肤里,塞满了影子的灰烬。
我站在原地,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却让我如坠冰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墙上的影子,在我弯腰的前三秒,已经优雅地完成了俯身的动作。
它还在。
它“保护”了我。
用最残忍、最超乎想象的方式,清除了追杀我十年的梦魇。
那么,下一个,会是谁?或者……什么时候,轮到我来填满这些……“灰烬”?
我直起身,看着地面上那道属于我,又不再属于我的黑暗轮廓。
它比我快三秒。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