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我床上
宿舍是四人间,但总感觉有第五个人。
凌晨两点,我被上铺的滴水声吵醒。
伸手一摸,枕头全湿了,带着一股铁锈味。
我小声问:“谁在上面?”
上铺传来室友熟悉的声音:“没人啊...等等,你摸到的...是不是我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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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十七分。
这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我瞪着手机屏幕幽幽的蓝光,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下撞得生疼。不是闹钟,也不是噩梦,是声音——滴答,滴答。
声音来自上铺。
老四睡在那儿。他睡觉向来安静,不打鼾不磨牙,此刻这声音却精准得可怕,穿透床板,落在我耳边的黑暗里。黏稠,又带着点拖泥带水的间隔。
宿舍里死寂。另外两个室友,老大和老三,床铺方向没有任何声息,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只有这片黏腻的滴答声在无限放大。
一股凉气顺着脊椎爬上来。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痛。悄悄抬起手,极其缓慢地,摸向枕头上方,声音的来源。
湿的。
一片湿冷,面积不小,浸透了枕套,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滑腻。不仅如此,还有一股味道……一股子铁锈味儿,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腥气。
血?!
这个念头像毒蛇,猛地窜起,缠得我几乎窒息。老四怎么了?
我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朝着上铺的床沿缝隙问:“老四……?你没事吧?什么东西在滴?”
上面沉默了两秒。这两秒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老四那带着浓重睡意、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了起来,含混不清:“……啥?没啊……什么东西滴?”
他没事?那这血……
我的心沉了下去,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是……”我几乎是气音,每个字都挤得艰难,“我枕头……湿了,闻着……像血。”
话音落下,上铺猛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老四瞬间坐了起来,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紧接着,他的声音再次传来,睡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悚和不确定,甚至带着点毛骨悚然的茫然,他像是在摸索,在确认,然后,那句话穿透黑暗,砸了下来:
“血?……等等……你摸到的……是不是……我的血?”
……
时间好像凝固了。滴答声还在继续,不疾不徐,敲打在死寂的神经上。
我僵在床上,手指还按在那片湿冷黏腻里,抽回来不是,放着更不是。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退潮,留下冰凉的麻木。耳朵里嗡嗡作响,盖过了原本细微的宿舍杂音,只剩下那催命的滴答,和老四那句话在脑海里疯狂回荡。
“我的血……”
他的血?从他的上铺,滴到了我的下铺枕头?他人明明在上面说话,那这血……
我猛地收回手,指尖在黑暗里蜷缩,那湿漉漉的触感和铁锈味像跗骨之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上铺传来了更剧烈的动静。老四好像彻底慌了,床架剧烈地摇晃着,伴随着他粗重、混乱的喘息,还有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喃喃:“没有……我没事……我身上是干的……哪儿来的血?哪儿来的?!”
他没事。他身上是干的。
那我枕头上的,是什么?
“开灯……”我听到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老四……开灯!”
宿舍的灯开关在老四床边墙上。我听到他手忙脚乱、几乎是扑过去的声音,啪嗒、啪嗒,开关被反复拨动,但是——
灯没亮。
一片漆黑。浓得化不开的黑。
“灯……灯坏了!”老四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音。
就在这时候,一直死寂的老大那边,床铺突然吱呀一声。他好像翻了个身,然后,用一种还没睡醒的、不耐烦的嘟囔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大半夜的……吵什么……什么血不血的……漏水了吧……”
他的声音含糊,却像一根针,短暂地刺破了凝聚的恐惧。是啊,会不会是水管?宿舍楼老旧,不是没可能……
这个侥幸的念头刚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