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市委书记黄文儒的套房里。
刘清明的声音,平静而坦然。
他知道,自己刚刚拋出的那个计划,对於一位在体制內稳扎稳打了半辈子的官员来说,衝击力有多大。
那已经不是商业谈判了。
那是策动一场商业战爭。
刘清明向黄文儒匯报了自己与卡尔达成的协议。
他只是个官员,所有的合同主体都是云州高科。
正式文件也需要黄文儒派人去签署,帐也需要走云州高科的海外帐户。
黄文儒听完,有些吃惊:“清明,你……你確定这个计划可行”
“这个卡尔,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会尽心尽力帮我们万一他拿了钱,转头就把我们卖了,怎么办”
黄文儒的担心,是所有正常人的担心。
刘清明对此早有预料。
“黄书记,纯粹的商人,確实不可信。但如果,他不仅仅是个商人呢”刘清明平静地反问。
“什么意思”黄文儒不解。
“我跟您匯报过,这个卡尔的父亲,曾经是东德的斯塔西。”刘清明缓缓道出那个关键的信息。
黄文儒愣住了。
斯塔西。
这个名字,对於他们这一代人来说,意味著太多东西。
“两德统一,到现在不过十三年。卡尔今年四十二岁,这意味著,他在那个红色的国度里,生活了二十九年。”
“从他戴上红领巾,到加入共青团,甚至可能,他自己也曾是德共的一员。”
“黄书记,您觉得,这样一个人,他对我们社会主义华夏,会有一种怎样的感情”
“就算不倾向於我们,会比欧洲人,美国人更深吗”
刘清明的话,在房间里迴荡。
黄文儒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明白了。
那种根植於青年时代的思想烙印,那种源自父辈的特殊情感,是不会因为国家统一、制度变更而轻易消散的。
它也许已经埋藏在心底,等待一个合適的时机,重新发芽。
毕竟,为共產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誓言。
是那样的激动人心。
“我明白了。”黄文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鬆下来,“有这层关係在,再加上足够的利益捆绑,这个人,可以信。”
“是的。”刘清明点头,“他需要钱,来证明自己在新时代的价值。而我们,需要他的身份和人脉,来撬动欧洲的棋局。我们会是可靠的盟友。”
黄文儒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停在刘清明面前。
“好!就按你说的办!”他下定了决心,“具体的合同,我马上让隨行的法务和高科的负责人来跟你对接。云州高科的海外帐户,全力配合你!”
“黄书记,我的工作,到这里就基本完成了。”刘清明也站了起来。
黄文儒一愣:“什么意思你要走”
“是的,我准备启程去奥地利,与代表团匯合,然后一起回国。”刘清明说。
“这么急”黄文儒有些不舍,甚至有些不安,“后续跟蔡司的谈判……没有你,我总感觉不放心。”
刘清明微微一笑。
“黄书记,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需要我了。釜底抽薪的计策已经布下,卡尔会在荷兰搅动风云,给蔡司创造最好的时机。”
“而我们这边,怎么谈投资,怎么落地,怎么爭取优惠政策,您手下的团队,比我专业一百倍。”
“您只需要把握一点。”刘清明看著黄文儒,“用最大的诚意,去打动蔡司,推动他们在云州建厂。至於收购阿斯麦这种事情,那是他们德国人自己的『內部事务』,我们只是一个友好的投资者,不是吗”
黄文儒看著眼前的年轻人,心中百感交集。
他当然听懂了刘清明的言外之意。
最艰难、最凶险、最见不得光的部分,刘清明一个人扛了。
现在,果实即將成熟,他却主动退到幕后,把摘取果实、享受荣光的舞台,完完整整地留给了自己这个市委书记。
这是何等的胸襟和智慧。
激流勇退,毫不居功。
“小刘啊……”黄文儒伸出手,紧紧握住刘清明的手,“谢谢你。”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