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没办法对姜宥仪的这句话作出任何回应,好在姜宥仪原本也不想听她说什么。
“他们说我死在了哪里?”
肖月华低声:“玛莎大桥下。”
姜宥仪想知道他们当时用了什么样的借口,“待在福利院的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会独自死在距离福利院二十几公里外的玛莎大桥
肖月华苦笑了一下,“对外的说辞是,你贪玩半夜偷跑出去,结果失足掉下堤坝,恰巧夜里有人往堤坝没能逃出来。”
所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对这套谎话连篇的说辞,姜宥仪觉得自己该感到愤怒的,可大概是因为被烧死并不是她自己的真实经历,她对此反而有种不真实的荒谬感。
姜宥仪好笑地点了点头,接着问肖月华,“火场有尸体吗?”
以姜宥仪的视角来说,她当时已经被姜媛救走了,火场中就不可能再找到她的人,但她没想到的是,肖月华竟然肯定地回了一个字,“——有。”
听见这个字的一瞬间,姜宥仪的头皮都炸了起来。
她没有死在火场里,可火场中却找到了一具尸体……
那么,代替她被烧死在那里的人又是谁?!!
她本能地抿了下嘴唇,声音发紧地追问:“那……福利院去认领过尸体吗?”
“副校长带着几个人去辨认过,我也在其中……”肖月华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哪怕时至今日,当初去认尸时那具小小的、已经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仍然如烙印一般地刻在她的记忆里,“尸体已经完全烧焦了,但从身高看,是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
“我们真的没有人知道当天那个人把你带走到底是要去做什么,但接到你的死讯去认尸后,连同副校长在内的几个人,他们都觉得那个烧焦的孩童尸体的确就是你,所以当即就在警署签了字。”
在这个外面依然炎热的十二月,姜宥仪待在关上了门窗却没有开空调的房间里,因为肖月华的话而手脚冰凉。
“可我还活着。”姜宥仪紧紧地盯着肖月华,“那个代替我被烧焦的孩子又是谁?”
“恐怕除了做这件事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答案。”肖月华遗憾地摇摇头,看向她,“死亡鉴定书上写着你的名字,院方对此也没有异议,那么‘你的死亡’就可以盖棺定论,当年孤儿院里的那个‘茉莉’,确实已经死了。”
“好,”姜宥仪面无表情地与肖月华对视,“既然副院长和其他老师们都觉得是我,既然在参与处理当年那场火场命案的所有人的视角里,茉莉已经死了,那你为什么还在找我,甚至在十六年后,还把委托递到了林意那里?”
肖月华既悲哀又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因为我知道那不是你。”
姜宥仪挑眉。
“因为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肖月华神色惭愧地低头搓了把脸,“我没有孩子,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确实偷偷地把你当成过我自己的女儿……没有母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
“……”姜宥仪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一样。
她本能地觉得无比的讽刺荒谬,可在这种情绪之下,心底在幼时已经被肖妈妈埋下的柔软和依恋仿佛勾住了恨意一起纠缠拉扯,让她没来由地也感受到了难过和失望。
沉默里,她原本尖锐的讥讽最后变成了一句时过境迁后的唏嘘,甚至没带什么情绪,平静得像是一个陌生人的点评,“可是,也没有母亲会将自己的孩子拱手送人。”
肖月华把捂在脸上的手拿了下来。
她想让姜宥仪觉得自己是在故作姿态,因此不着痕迹地搓掉了掌心上的一丝水迹,在重逢之后,第无数次地对姜宥仪说:“是我对不起你。”
姜宥仪不想再听这苍白的道歉了,即使能感受到肖月华真的在发自内心地悔过,但对她来说,现在的道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她绕开了刚才的话题,问肖月华:“你找我做什么?”
“道歉,忏悔。还有……”年迈的女人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对面那个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孩儿,“做你想让我做的事,以此来补偿你。”
姜宥仪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答案,此刻倒是真的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会想让你做什么事?”
她问肖月华,但并没打算等她的回答,她十指交叉,小臂撑在腿上,微微向前探出身体,在彼此陡然拉近的距离里,几乎是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