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愕然:安克雷奇的认知能力和逻辑思维水平,大致相当于人类8岁左右的儿童,甚至在情感表达和社交理解方面可能更为稚嫩。
杨老的声音拉回了郑凯因的思绪:“舰体和舰装的数据我看过了,确实强的令人侧目,能量读数远超同级舰标准。但心智……这可是个大麻烦啊,爱因。”
杨老指着报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智商或者说心智年龄这东西,跟身体的强度、能量的多寡没太大关系。
它涉及到大脑——或者说心智核心——神经网络的建构复杂度、信息处理速度、学习能力和对抽象概念的理解水平。
这就像是一台配备了宇宙引擎的超跑,结果控制系统是块儿童手表!
她能跑出惊人的速度,甚至可能撞碎拦路的星球,但她根本不懂方向盘往哪边打是拐弯,也不知道油门不能一踩到底!”
爱因博士苦笑:“你说的一点没错。我们让她尝试具现化一把最基本的能量火炮都困难。她的理解能力似乎只能停留在最简单的模仿、直观感受和最原始的诉求阶段。
就像刚才的积木,在她看来,那就是她世界的全部了。给她一个指令,稍微复杂点,她就一脸茫然,或者理解成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有语言能力吗?”郑凯因沉声问。
“有基础的语言模仿能力,发音很清楚,但词汇量很少,句法极其简单,理解深度大概相当于幼儿园大班或者刚上小学的孩子。”爱因博士揉了揉太阳穴。
“而且她的安全感极度缺乏。对我们这些穿着白大褂或者军装的人表现出明显的恐惧和抗拒,只有对着玩偶才愿意‘交流’。
给她做Iq测试都是靠连哄带骗,许诺一堆糖果玩具才完成的。她现在这个状态,别说履行舰娘的职责,就是最基本的自我保护和学习都成问题。”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安克雷奇似乎玩腻了积木,小心地将to玩偶放在她搭好的小房子旁边,然后自己抱着膝盖蜷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眼神放空地盯着墙上的一幅卡通壁画,小嘴无意识地嘟囔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在to的绒毛上缠绕着。
那安静下来的、带着稚拙困惑的精致侧脸,让人心头莫名发酸。
“白鹰打算怎么办?”杨老看向爱因博士,语气沉重。
爱因博士深深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当特殊个案进行长期的心理干预和行为矫正治疗?尝试使用更强力的精神诱导药物进行心智‘催熟’……虽然副作用无法预料?或者……”他声音低沉下去。
“最坏的打算,将其心智核心进行‘格式化’,然后尝试用备份数据重塑一个……新的人格。
但这个方法风险最大,相当于把现在的‘她’杀死一次,新生的还是不是安克雷奇?没人知道,而且对心智魔方本源的创伤可能是永久性的。
唉……她也就像我的孙女一样,我怎么忍心啊?但是那群傻逼国会的姥爷……法克……”爱因博士骂了一句脏话。
白鹰的急功近利,造就了这个矛盾的产物,也造就了这个可怜的姑娘……
格式化?抹杀?冰冷的指令让他仿佛看到了曾经某个黑暗实验室里,无数个被冰冷的实验项目代号取代了名字的“样本”。
他太熟悉这种思维了——在绝对效率和利益面前,个体的存在价值和人格尊严被压缩到极致,甚至可以直接被量化、被牺牲。
他看着那个蜷缩在巨大玩偶旁的安克雷奇,那双紫色眼眸里的懵懂与不安,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了他内心最深处那个从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曾几何时,他也是试验台上被定义的“物品”,一个拥有高度战力的“失败品”,挣扎在冰冷器械的包围和无穷无尽的痛苦中,渴望着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确认”,一点能证明自己不只是“样本”的存在证据。
那份被当作工具、被忽视其“人”的本质的屈辱和绝望,他刻骨铭心。安克雷奇此时的遭遇,唤醒了他最深沉的共情与难以抑制的保护欲。
“爱因博士,”郑凯因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暂时停止所有战斗相关的测试项目。先确保她的情绪稳定和安全感。教育方案……需要重新制定,必须符合她当前的认知水平。”
他顿了顿,左眼的机械义眼闪过一丝微光。
“或许,我们需要的不是工程师,而是老师,这个老师就让我去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