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官道旁那几具迅速被魔驴吞噬、化作干瘪皮囊的天象境宗师遗体,以及杨过那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丝毫波动的淡漠眼神,纵然是王重阳这等经历过无数风浪的前辈高人,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寒意。
他并非迂腐之人,但也深知如此行事所带来的后果。
趁着途中歇息的间隙,王重阳终是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规劝与凝重:“杨小友,你下手……是否太过狠绝了些?”
“这些毕竟是皇室麾下的宗师,如此杀伐,无异于与整个大周皇室彻底撕破脸皮,树敌太多,绝非明智之举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看似平静的山林,仿佛能感受到那些隐藏的敌意与窥探。
“尤其是得罪了皇室,他们掌控天下资源,势力盘根错节。”
“你此举,难道真不怕引来整个朝廷的雷霆之怒,不怕与天下为敌吗?”
王重阳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忧患。
“即便你自身武功已臻化境,无惧任何挑战。但你身边的人呢?他们未必都有你这般通天修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皇室若奈何不了你,难免会将怒火倾泻在你亲友、门人身上。”
“到那时,恐将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接踵而至,令你疲于应付,防不胜防啊!”
他这番话,可谓是老成持重之言,句句在理,点出了肆意树敌的最大隐患。
然而,杨过听完,脸上却不见丝毫动容,反而露出一抹略带讥诮的淡然笑容。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王重阳,反问道:“与天下为敌?”
他轻轻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看透现实的冷酷:“前辈,你以为,我现在的情况,与‘天下为敌’还有区别吗?”
不等王重阳回答,杨过便如数家珍般,将自己如今的处境娓娓道来:
“首先,是那魔门妖女应欢欢散布的谣言。”
“她一口咬定我修炼魔功,残害了登龙秘境中诸多天骄,此乃第一桩血债,江湖中恨我入骨者,不知凡几。”
“其次,我为寻仇,也为立威,确实出手扫荡了不少参与掘我祖坟、或曾对我喊打喊杀的宗门。”
“这些宗门或许不算顶尖,但数量众多,关系网复杂,此乃第二桩仇怨。”
“再者,泰山之巅,那些原本约定共同围堵我的各方势力精英与名宿,离奇失踪。”
“这笔烂账,如今也毫无意外地算在了我的头上。”
“那些人背后的宗门、家族,岂会善罢甘休?此乃第三桩,也是最大的一桩无头公案。”
杨过屈指计算,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经此数事,江湖明面上活跃的天象境宗师,已然凋零大半。可以说,整个大周武林,十之七八的势力,都已将我杨过视为必杀之敌寇。”
“最后,”杨过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便是这皇室了。我夺了他们的长生图,断了他们为那位神玄老祖续命的希望,又击败逍遥王,强夺象征皇权正统的真龙天剑,如今更是一路杀伐,毫不留情。这已不仅仅是得罪,而是彻底站在了整个大周朝廷的对立面。”
他总结道:“江湖,我已自绝于前;朝廷,我已不容于后。前辈,您说,我如今这般境地,与‘举世皆敌’,又有何异?”
王重阳听着杨过这番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剖析,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他发现自己之前的劝诫,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原来这年轻人,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逼到了整个天下的对立面,已然身处于风暴的最中心,退无可退。
看着杨过那年轻却写满沧桑与决绝的面庞,王重阳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几分同情,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
他苦笑一声,叹道:“你这后生……当真是……比老夫当年,还要勇猛无畏得多啊!”
他回想起自己当年,虽也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创立全真教,但行事终究有所顾忌,要考虑门派传承,要考虑天下大势,最终更是因情所困,选择假死隐居,遁入古墓,了却残生。何曾像杨过这般,敢如此毫无顾忌地同时得罪整个江湖与朝廷?
但转念一想,王重阳又释然了。
他看着杨过,目光中多了一丝了然:“不过……以你如今这身实力恐怕早已远超当年的我,甚至……还在现今的我之上。”
“拥有这等碾压一切的力量,那么得罪的人比老夫当年还多,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