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发生机的新土(1 / 1)

车轮撞击铁轨的接缝,发出单调而重复的哐当声。五万多名波兰军团的官兵,像沙丁鱼一样被塞进一列列半封闭的货运车厢里。

空气浑浊,混合着汗味、皮革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巴莉亚靠坐在车厢壁旁,透过木板间的缝隙,望着窗外飞速掠过、毫无生气的露西亚土地。

这是他们转运的第二天,目的地未知,前途未卜。车厢里的气氛和昨天刚上车时一样压抑,大多数人都沉默着,沉浸在对未来的忧虑中。

起初的旅程,窗外的景色正如巴莉亚预想的那样——战争的废土。被炮火犁过无数遍的田野,只剩下焦黑和泥泞;废弃的村庄,残垣断壁如同死者的墓碑;偶尔能看到扭曲的坦克残骸,像巨兽的尸骨,沉默地诉说着半年前的惨烈,不出所料。

这一切都符合她对战争末日的想象,也符合她对那个暴君——摩德瑞·vi·布里塔尼亚——统治的预期:一个疯子皇帝带来的,只能是更彻底的毁灭。她嘴角撇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心里那份不服气愈发明显。

虽然摩德瑞是个暴君,但那个依靠阴谋、Geass和毁灭性武器登上顶点的男人,不过是个更危险、更不可预测的哈姆雷特,用整个世界的鲜血浇筑他的王座。眼下欧洲和他只是暂时的盟友,未来还要脱离他的。

然而,当火车轰隆隆地驶过某个看不见的界限后,缝隙外的世界开始悄然变化。巴莉亚最先注意到的,是远处地平线上冒出的浓烟。不是战火的黑烟,而是工厂烟囱排出的、带着灰白色的工业烟柱。紧接着,大片大片的田野开始出现,不是荒芜的,而是生长着整齐的、绿油油的作物,像是麦苗,在初夏的阳光下泛着生机勃勃的光泽。田地里,有小型农机在忙碌,不再是依靠牲畜的人拉肩扛。

“看那边!”车厢里有士兵开始低呼,打破了沉默。

听到声响,更多的士兵挤到缝隙边,向外张望。巴莉亚也略微调整了姿势,将眼睛更贴近缝隙。景象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令人难以置信。

原本预想中应该是一片死寂的废墟地带,此刻却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建设场面。新建的厂房鳞次栉比,红砖墙在阳光下十分醒目;巨大的吊塔挥舞着长臂;宽阔的、显然是新铺设的道路上,卡车队如同忙碌的工蚁,川流不息。更让人震惊的是,他们经过的第一个大型枢纽火车站。

他们的军列在一个侧线上临时停车,为另一条主线让路。就在他们旁边一列长得望不到头的货运火车,正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西行驶。

敞开的车厢里,像大多数粗犷的斯拉夫人一样,直接堆满了金灿灿的谷物,像流动的黄金。

紧接着,又是一列油罐车,黑色的罐体上印着醒目的标志。

后面还有装载着木材、钢材、水泥预制件,甚至还有崭新农用机械的平板车。一列接着一列,仿佛没有尽头。蒸汽机头喷出的浓烟,与工厂区的烟柱遥相呼应,构成一幅庞大、喧嚣却又秩序井然的物流图谱。

巴莉亚怔住了。她不是没见过物资运输,战争期间,她见过更多的军列。但眼前的景象完全不同。

这不是为了奔赴某个战场,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建设?为了生存?为了某种难以想象的大计划?这效率高得令人窒息。毁灭与创造,在这片土地上,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

“才……不到半年啊……”她身边的一个年轻波兰中尉喃喃自语,脸上写满了和她一样的不可思议。

巴莉亚没有作声,但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她那套基于过往战争经验的理解框架,在此刻被彻底击碎了。

她原本以为鲁鲁修的统治会和所有国王皇帝一样混乱,在高压下勉强维持,最终会因为其根基的疯狂而崩塌。可眼前的一切,分明展示出一种可怕到极致的执行力。将废墟转化为产出的速度,甚至超过了战争摧毁它的速度。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力,更需要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近乎魔法的资源调配和社会动员能力。

“一定是因为GEASS!”巴莉亚这样安慰自己道。

火车再次启动,窗外的景象不断重复、强化着这种印象。每一个他们经过的火车站,无论大小,都变成了繁忙的物流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