辑苦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自我怀疑,“这只是理论推导,没有任何实证。
如果这个法则是错的呢?如果宇宙中存在着我们无法理解的文明形态,存在着越‘生存第一’的价值观呢?如果……我们只是在自我设限,把宇宙想象成了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呢?”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全息投影前,指着那些闪烁的光点:“你告诉我,这些光点中,哪些是猎人,哪些是猎物?我们该如何判断一个文明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仅仅凭借‘猜疑链’,就认定所有未知文明都是威胁,这是不是太武断了?”
我沉默了。
罗辑的质疑并非没有道理,黑暗森林法则虽然逻辑自洽,但毕竟缺乏实证。
在没有亲眼看到宇宙的残酷之前,任何人都会心存侥幸,都会对这个法则的正确性产生怀疑。
更何况,罗辑曾是面壁者,他肩负着拯救地球文明的使命,这种使命感让他无法像我一样,仅仅凭借来自未来的记忆就坚信不疑。
“你还记得太阳风暴期间,我们收到的那道求救信号吗?”
我突然开口,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也试图让他认清现实,“那道信号来自人类联合舰队的先遣舰,从信号强度和衰减度来看,送信号的飞船应该已经遭到了攻击,大概率是水滴。”
罗辑的身体一僵,眼神黯淡了下来。
“我记得。
那道信号,是人类文明在宇宙中出的悲鸣,也是黑暗森林法则的第一个间接证据。”
“不止是间接证据。”
我叹了口气,调出观测站的最新数据,“观测站监测到,在那道求救信号出后的第三天,信号源所在的区域出现了异常的能量爆,随后该区域的恒星光芒出现了短暂的遮挡,疑似飞船残骸形成的星云。
这说明,出信号的飞船确实被摧毁了,而且摧毁它的力量极其强大,符合水滴的攻击特征。”
罗辑沉默地看着数据,久久没有说话。
研究舱里只剩下全息投影运行的微弱声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如果黑暗森林法则是真的,那人类文明的结局早已注定。
我们派出的探测器,我们出的电磁波,甚至我们的存在本身,都是在黑暗森林中暴露自己的坐标,都是在引火烧身。”
“所以我们才要逃,才要隐藏。”
我看着他,语气坚定,“我们无法改变地球的结局,但我们可以保全自己,带着人类文明的火种,在宇宙中寻找一线生机。
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强调‘苟命’的原因,在黑暗森林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活下去?”
罗辑自嘲地笑了笑,“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自己的母星被毁灭,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屠杀,这就是你所谓的活下去?这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他的话像一把尖刀,刺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我何尝不想拯救地球,何尝不想和三体文明抗争?但我知道,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水滴的技术领先人类几个世纪,三体文明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我们能做的,只有逃避。
“我知道这很残酷,但这是现实。”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苦涩,“罗辑,你是面壁者,你肩负着拯救地球的使命。
但你也要清楚,有些使命,不是仅凭意志就能完成的。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完善黑暗森林法则的推导,找到实证的方法,这不仅能让我们更清楚地认识宇宙,也能为后续的生存提供指导。”
罗辑没有说话,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再次投向全息投影。
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少了几分迷茫,多了几分坚定。
接下来的一个月,罗辑彻底沉浸在黑暗森林法则的推演中。
他很少离开研究舱,每天只靠咖啡和压缩食品维持生命,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头也变得凌乱不堪,但精神状态却好了很多。
我每天都会来看他一次,有时是送些补给,有时是和他讨论推演中遇到的问题。
观测站的工作稳步推进,水滴的轨迹清晰可控,地球方向的人类舰队已经完成集结,无数的恒星级战舰在地球轨道附近排列成整齐的阵列,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但在我们这些知晓结局的人眼中,这道屏障不过是纸糊的,一触即破。
6月中旬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来到研究舱,却现罗辑正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