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荣不断地安慰,可是依然没有多大的用处,崔暹也来看过他,却是来请安,军中之人,无不敬仰蔡伤,不仅仅是因为蔡风,更因为蔡伤乃是军中老前辈,十几年前无敌的大將军。虽然此刻被朝廷当作草寇,但其在军中的威望仍是无人能及,正如他的刀在江湖中一般,否则,也不会有人在去年提出请出蔡伤来做元帅,以击败破六韩拔陵了,可见十几年之中,蔡伤仍深深地烙入人们的心中。
最后一队寻找之人是在大柳塔事件之后的二十五天回来的,此时的天气也变暖和了,四处草茂盛,已是春天的鼎盛时期,想牧马南下的破六韩拔陵,虽然在丧失了两员虎將之后仍然锐气不减,但许多人都知道,对於起义军的军心,绝对有影响。这一队人没寻到蔡风,却在路上与起义军交上了手,五十人损失了三十多人,但终於还是回来了,拖著疲惫,拖著满身的鲜血,总算闯过了起义军的战网。
蔡伤再也坐不住了,对身边的葛荣道:“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为风儿,你已经放下得够多了,男子汉应以事业为重,私情可放至一边,你想怎么干便怎么干,別顾虑师兄,我的事,我会自己安排妥当的。”
“师兄要走了”葛荣平静地问道。
“风儿不在了,我一刀为伴,四海为家,无论到哪里都是走,我只想去做几件自己想做的事情,事完之后,青山为家,你也不必掛虑。若是风儿仍未死的话,將来你见到他,便叫他走自己的路,不要为我掛怀。”蔡伤有些愴然道。
“我会的!”葛荣也极为伤感地道,他知道无论说什么,对蔡伤也不会有用,自小到大,他一直很明白蔡伤的个性。
蔡伤欣慰地点了点头,淡然道:“或许我不会再回阳邑,你以后不用再去那里找我,有事的话,我会让人来找你的。”
“好的!”葛荣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哽咽,他明白蔡伤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这一生虽然极有传奇色彩,但却似是演绎一种悲剧。从小俩人一起长大,便全都是孤儿,蔡伤对他既有兄长之爱,更夹有亲切的关怀,只是后来蔡伤入朝为將,二人才真的分开。而葛荣更白手创业,以超凡的武功与才智,创出名动天下的葛家庄,知情的人,自然知道葛荣是自黑道起家,但知道葛荣便是蔡伤的师弟之人却很少,是以十数年前,蔡伤之事,並未牵联到葛荣。
蔡伤起身而行,行李不多,由一名老人背著,刀,也是由蔡新元背负。
他所有的行装便是这些,三个神秘的人,一个小包,一柄刀,一柄剑,那老者什么东西也没有。
葛荣也不知道这老者究竟是何人,蔡伤没告诉他,他也没有问,但却知道,这老者只是最近一个多月才跟在蔡伤的身后,便像是一个影子,蔡伤的影子。
那灰白色的长髮,银白色的鬍鬚,加上那似水沟一般深的皱纹,谁看见他都会嗅到一种棺材味,微微驼起的背,看他抓行囊那只乾瘦的手,不由得让人大为怜惜。
蔡伤是一个极有同情心的人,葛荣知道,但这一刻他为什么不同情这个老者呢葛荣没问,也不想问,但他却知道这个老者绝对不似他所想像的那么简单,甚至比任何人都可怕。
蔡伤走了,像是一个孤独的行客,那般苍凉。其实,这是春天,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一片,可是蔡伤给人的感觉,却似是永远的孤独,这是一种很奇怪却又很实在的感觉。
马背之上顛簸著三道人影,葛荣不由得心下一阵骇然,他竟没有看到那老头子是如何上马的,虽然他想事情想得很入神,可以他的功力何以竟会没觉察老者是如何上马的呢
蔡伤的书童蔡新元行在最后,也是最后消失在眾人的视线之中,葛荣的心头植上了一种深深的失落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