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佛之上的莲台，那尊亘古不动的伟岸法相，眼皮，竟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他有些意外。

他亲自出面给予台阶，在三界，这已是天大的面子。

一个凡人王爷，理应顺势而下，感恩戴德。

未曾想。

对方竟敢将他的“薄面”，与冷冰冰的“生意”，切割得如此分明。

有趣。

“呵呵……”

一声轻笑自九天之上传来，不再威严，反而带着几分真实的玩味与赞许。

“好一个‘生意归生意’。”

如来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次，其中再无半分高高在上的规劝。

那是一种真正的，平等的对话。

“既是生意，那便谈谈。”

“中山王，你的前两个条件，贫僧替观音应下了。”

“三滴三光神水，一截杨柳枝，用以弥补西梁国运。千年之内，观音一脉不得踏入西梁国境半步。”

此言一出，天穹之上，观音的法相剧烈一颤，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佛祖……竟然答应了！

就这么答应了！

这不只是颜面尽失，更是从根本上剥夺了她对西游大计的掌控权！

她的谋划，她的心血，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泡影。

“至于第三件……”

如来的声音微微一顿。

孙悟空、红孩儿，甚至连金蝉子，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中山王可知，你所言那些截教门人，早已皈依我佛，为我佛门护法，日夜诵经，洗涤前尘业障。”

“强行带离，只会让他们心魔再生，于你，于他们，皆非善果。”

李道兴直接打断了他，言语间是不加掩饰的讥讽。

“佛祖此言差矣。”

“什么叫皈依？”

“什么叫洗涤业障？”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天地间显得无比刺耳。

“说得好听。”

“不过是打断了他们的脊梁，磨灭了他们的道心，拔了他们的爪牙，让他们从叱咤风云的大妖，变成你们佛门用来看家护院的狗！”

“我带他们走，是给他们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一个从‘畜生’，重新变回‘妖’，甚至变回‘仙’的机会！”

李道兴的话，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所以，此事，没得商量。”

他的态度强硬到了极点。

“要么交人。”

“要么，咱们就继续耗着。”

这是赤裸裸的，用整个佛门万年大计作为赌注的威胁！

为了几个早已被三界遗忘的截教妖仙！

虚空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如来佛祖，似乎真的在权衡这笔“生意”的巨大风险。

良久。

一声叹息，自灵山传来。

那叹息穿越了无尽虚空，落在每个人心头，不再威严，不再浩渺，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也罢。”

如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决断。

“西行功成之后，他们，可随你而去。”

李道兴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他知道，自己赢了。

这个条件，本就是为了给通天阁新来的那批截教弟子看的，也是为了安抚那位无当圣母。

现在拿人还是以后拿人，对他而言，区别不大。

重要的是，佛门低头了这个事实。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随着他意念一动，那张封锁天穹，囚禁神佛的人道法网，瞬间化作点点金光，消散无形。

“佛祖爽快！”

李道兴对着西方遥遥抱拳，算是给了最后一点面子。

“这笔买卖，成交！”

观音身上的束缚骤然消失。

她却没有立刻离去。

那双曾经慈悲普渡的佛眼，此刻只剩下刻骨的怨毒与杀意，死死锁定着下方的李道兴。

一道冰冷的神念，跨越空间，直接刺入李道兴的识海。

“李、道、兴！”

“今日之赐，本座记下了。”

“西行路长，咱们，走着瞧！”

话音落，她的法相化作漫天光雨，裹挟着那三滴神水和一截柳枝，极不甘心地飘落而下，而后彻底消散。

一场惊动三界，凡人王爷对峙佛门世尊的滔天风波，终于落下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