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的司机皱了皱眉头:“首长,前面好像有点乱。”
赵援朝睁开了眼睛,他听到了那声音里夹杂著的,似乎是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叫骂。
他心里莫名地一紧。
“开过去看看。”
车队缓缓向前,当打头的指挥车拐进小区那条熟悉的小路时,车里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变了。
只见前方不远处,就在梁盼盼家那栋楼下,此刻正上演著一幕无比混乱的场景。
一台小型的挖掘机停在楼前,履带下是破碎的砖石和被推倒的绿化带。
一群穿著各色背心,脖子上掛著金链子,胳膊上纹著龙虎的男人,正围在一栋居民楼的单元门口。
他们手里拿著撬棍和铁锤,正试图砸开单元的防盗门。
几个居民,大多是老人和妇女,正和他们撕扯著,哭喊著。
“你们不能这样啊!这是犯法的!”
“救命啊!强盗进小区了!”
而更让赵援朝瞳孔猛缩的是,他清楚地看到,在那群暴徒的推搡中,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正是他刚刚安抚过的梁盼盼,另一个,则是一位头髮白,满脸悲愤的老太太。
老太太死死地护著单元门,哭喊著:“你们这群畜生!这是我们拿命换来的家!你们敢拆!”
一个满脸横肉的领头壮汉,一把將老太太推倒在地,嘴里不乾不净地骂著:“去你妈的!老不死的!给脸不要脸!告诉你们,这块地,我们老板看上了!今天谁他妈敢拦著,腿给他打断!”
说著,他一脚踹在防盗门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楼上,甚至有几户人家的窗户被砸开,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品,正被几个同样是混混模样的人,粗暴地从窗户里往外扔!
“砰!”
一个热水瓶被从三楼扔下,在地上炸开,碎片四溅。
整个场面,混乱、暴力,充满了绝望。
车里,沙瑞金、李达康、高育良,所有汉东的官员,全都看傻了。
他们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比纸还要白。
他们刚刚才向赵援朝信誓旦旦地保证,要让汉东成为全国最让军人安心的省份。
可转眼间,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在英雄的家门口,上演著如此无法无天的一幕!
这不是在打他们的脸。
这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他们,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
赵援朝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
但车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冰冷、都要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那是被欺骗,被愚弄,被彻底激怒后,火山爆发前的死寂。
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旁边车里,那个已经面无人色的省委书记沙瑞金的脸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刀,刺进了在场所有官员的心臟。
“沙书记,这就是你说的,让军人安心的省份”
赵援朝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雪,但落在沙瑞金的耳朵里,却重如泰山,让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误会!援朝同志!这绝对是天大的误会!”
沙瑞金几乎是尖叫著从车里跳了下来,他甚至忘了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连滚带爬地衝到赵援朝的车窗前。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两个字。
误会!
除了误会,他找不到任何其他词语来解释眼前这荒诞、恐怖的一幕。
他刚刚才和这位军长握手言和,刚刚才许下重诺,刚刚才感觉自己从悬崖边上被拉了回来。
可现在,现实却以更残酷、更直接的方式,把他重新推向了万丈深渊!
李达康和高育良也魂飞魄散地冲了下来,他们围在赵援朝的车旁,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达康的心里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京州!
这他妈是我的京州!
我刚刚才在省委立下军令状,要彻查,要整顿!
可现在,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比高考顶替恶劣一百倍的暴力强拆!
而且对象,还是那个他现在最最不能得罪的英雄家属!
他想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