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试著拎了下，脸都憋红了，麻袋却纹丝不动。

张卫国笑著摆摆手，伸手拍了拍麻袋：“別瞧了，到了你家，拆开就知道了。”

两人合力把麻袋搬到自行车后座，用绳子牢牢捆住，刚走到前院，就碰上了正背著手在门口转悠的閆福贵。

閆福贵的眼睛向来比鹰还尖，一眼就瞅见张卫国身上崭新的褂子，目光又黏在车后座鼓囊囊的麻袋上，转著圈打量，眼里的精光“唰”地一下就亮了。

“这是……去见岳父岳母”閆福贵往前凑了两步，鼻子几乎要贴到麻袋上。

他瞅著麻袋侧面一个明显的弧形凸起，越看越像整只猪后腿，心里暗暗咋舌——不管是新鲜肉还是醃好的火腿，拿一整只腿当礼物，这也太阔气了！

张卫国笑著应了声“是”，没多搭话，推著车就往外走。

叶婉跟在旁边，脸颊红扑扑的，低著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没一会儿，自行车就拐进了叶婉家所在的大院。

这院比四合院规整多了，青砖灰瓦，看著就敞亮。

刚进院门，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就像只小炮弹似的蹦蹦跳跳跑过来，梳著小平头，穿著件红色的小袄，仰著冻得红扑扑的小脸，指著张卫国问叶婉：“姐姐，这是姐夫吗”

正是叶婉的弟弟叶建海，小名大海。

张卫国记得叶婉提过这个弟弟，性子活泛，嘴还甜。

他笑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纸在夕阳下闪著光：“你是大海吧来，吃。”

大海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黑葡萄，可还是先扭头看向叶婉，小手攥著衣角，带著点小紧张。

叶婉被他那句“姐夫”叫得脸更红了，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没大没小的。”

嘴上这么说，眼里却带著笑意，朝他点了点头。

大海这才像得到了特赦，一把抓过奶，攥在手里，转身就往屋里跑，边跑边扯著嗓子喊：“爸爸！妈妈！姐夫来了！带了好多！”

叶婉红著脸瞪了弟弟的背影一眼，院里正在做饭的邻居们听见动静，都探出头来，笑著打量张卫国，七嘴八舌地议论：

“哟，这就是小叶的对象啊看著真精神！”

“听说是个木工师傅，手艺好著呢！”

叶婉的父母已经站在屋门口等著了。

叶母穿著件藏青色的褂子，头髮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著温和的笑。

叶父则穿著件中山装，表情略显严肃，双手背在身后，看著张卫国的眼神里，带著点天下所有当爹的见著“可能拐走女儿的小伙子”都有的那种微妙排斥。

张卫国心里有点小紧张，手心微微出汗，快步上前，规规矩矩地问好：“叔叔好，阿姨好，我是张卫国。”

“哎，快进来，外面冷。”

叶母笑眯眯地往旁边让了让，热情地招呼他，“路上冻坏了吧”

叶父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转身先回了屋。

进了屋，一股淡淡的煤烟味混著饭菜香扑面而来。

屋里陈设简单却整洁，靠墙摆著个红木柜子，擦得鋥亮。

张卫国把麻袋往桌上一放，解开麻绳，开始往外掏礼物。

先“咚”地摆上两瓶茅台，瓶身上的红標籤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叶父的眼睛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张卫国又拿出两瓶友谊雪膏，粉色的盒子，看著就精致。

接著，他拎出一根用油纸包著的大火腿，足有小半人高，往桌上一放，桌面都晃了晃。

还没完，他又掏出一兜红扑扑的苹果，两罐麦乳精，两罐印著“水果罐头”字样的玻璃瓶，一大包红，一大包大白兔奶，最后，竟还拎出两只收拾乾净的羊腿！

礼物很快摆满了整张八仙桌，还有些没地方放，只能暂时堆在椅子上。

叶父叶母和扒著门框偷看的大海都看呆了。

茅台在这年代可是稀罕物，寻常人家过年都未必能见到；那么大一根火腿，够一家子吃一个月了；雪膏更是紧俏货，得凭票才能买到。

叶父咽了口唾沫，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里带著点忐忑：“小赵……哦不，卫国，这些……”

张卫国赶紧解释：“叔叔您放心，这些都是正规渠道来的，要么是我攒票换的，要么是厂里发的福利，绝对不违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