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昏迷期间,百里沙华回过一次颖王府去看元清正。
元清正四个月的肚子,刚刚有一点弧度而已,并不是很明显。
似乎是说起了容妃,说起了自己的生母,百里沙华的脸色并不好。
罕见地、也还喝了不少酒。
百里沙华醉倒在书房里,商陆怎么劝也不听,只是一杯又一杯往嘴里倒着酒。
元清正也识趣,等百里沙华喝得差不多了,才进去给百里沙华收拾一地的酒坛子。
百里沙华看着她收拾东西安静的模样,突然就笑了,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没醉。“时月,做这些事,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元清正手轻轻护着腹部,浅笑着看着已经满脸红晕的百里沙华。“殿下,您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百里沙华把手里的酒壶砸在地上,眉目冷凝。“女人就该做这些琐碎的事吗?
女人就该做这些后勤的事吗?
凭什么发号施令的不该是女子?
凭什么指挥控权的不能是女子?”
元清正浅笑,只是拿着帕子擦着书桌上倒出来的酒液,安安静静的,半点不耐烦也没有。
喝醉酒的百里沙华,比之平日里假面带着的百里沙华,要有趣得多。
元清正帕子擦过书案上的酒液痕迹,很快就清理干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也淡淡启唇:“殿下说得对,女子凭什么不可以?
不过是因为天子是男子。
若是天子是女子便好了。”
百里沙华似醉非醉,抓着元清正的手,眼神直愣愣看进元清正眼底。“时月,你懂本王。”百里沙华想起自己山岭上拿着树枝当弯刀的姐姐百里曼珠,笑了出来。
那个身影,渐渐和眼前的元清正重合。
她们不像。
长得一点都不像。
但是那种决绝的背影、孤独的气质,却很像。
很难想象当年一个六岁的小女童,有什么孤独的气质。
但是姐姐就是那样的,总是和自己打架,总是站在她前面。
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自己好像也记不清了。
百里沙华咬着牙,整个人脸埋进元清正怀里。“阿姐……
阿姐,我活下来了!
我还会改变这个世界!
我需要以后的女人都能生来就有讲政治的权力!
我要她们博古通今!
我要她们野心勃勃!
我希望赞美她们的词不再是贤良淑德、不再是温柔乖顺、不再是勤俭持家!
她们的目标也不再是相夫教子、不再是生儿育女!
而是为官做宰,苦读入仕!
阿姐……你再等等好不好……
我很快就能成功了……”
颖王府的书房烛火已残,灯油顺着灯台边缘淌下,在紫檀木案上积成小小的油洼。
元清正弯腰拾起地上碎裂的青瓷酒壶,指尖触到冰凉的瓷片时,腕间银钏轻轻撞出细碎声响。
她身上那件青灰色缠枝纹衣裙沾了些酒渍,衬得四个月微隆的小腹更显单薄,抬手护腹的动作却带着惯有的稳当。
“张嬷嬷,打盆热水来给殿下擦脸。”她转头对门外唤道,声音轻得像落在灯花上的雪。
廊下立刻应了声,一个穿着青布棉裙、鬓边插着素银簪的老嬷嬷端着铜盆快步进来,盆沿搭着的粗布巾还冒着热气。
这府里的活计向来由女眷打理,连洒扫的仆妇都比寻常府邸多上三成,更不必说那些隐在暗处的暗卫。
她们总穿着玄色劲装,发间藏着柳叶刀,行走时连脚步声都压得极低,清一色是女子。
“殿下醉得沉,老奴慢慢伺候。”张嬷嬷放下铜盆,见百里沙华伏在案上,玄色朝服的领口散开,露出的脖颈泛着酒红,忍不住低声叹道。
元清正没接话,只是拿过干净帕子浸了温水,刚要递过去,院外忽然传来靴底叩击青石板的声响。
商陆掀帘而入,他是府中极少数能自由出入内院的男子,一身玄色劲装束得利落,腰间佩剑的剑穗还沾着夜露。
“别侧妃,”他对着元清正躬身行礼,目光扫过案上狼藉,“禁军那边传来消息,辽营今日异动频繁,似乎在商议质子之事。是否要立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