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如同被阳光晒暖的溪流,潺潺回溯,将时光拉回到不久之前,那些尚未被阴霾笼罩的、洒满金色光斑的山路上。
赶往下一个县城的旅途,总被仿佛用不完的精力与笑声包裹着,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轻快而温暖的基调。浩南和赵子阳凑在一起,就像是两只不知疲倦、叽叽喳喳交换着秘密的小山雀。浩南宝贝似的捧着他从渡海镇带出来、一直没舍得吃完的最后几块橘糖,那糖块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琥珀色光泽。他非要拉着赵子阳,用那带着甜香和褶皱的糖纸,笨拙地学习折纸鹤。他那双更适合握柴刀、舞木棍的手,在面对柔软脆弱的糖纸时,总显得格外笨拙,不是这里撕破了,就是那里折歪了,急得他抓耳挠腮,引得赵子阳忍不住发笑。
而赵子阳,则会在他气馁时,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总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行囊里,拿出那本厚厚的、页面泛黄却保存完好的杂记或游记,翻开某一页,用他那尚带稚气却已初具沉稳的嗓音,给浩南讲述书里记载的奇闻异事。或许是某地深潭藏着能预言天气的灵龟,或许是前朝某位将军凭借奇门遁甲大破敌军的传奇。讲到惊险刺激处,两人还会不约而同地凑近脑袋,压低声音,仿佛怕被故事里的精怪听了去,然后互相挤眉弄眼,偷偷模仿故事里妖怪的狰狞或英雄的威武姿态,那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常常惹得偶尔路过的樵夫或农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露出善意的、被童真感染的微笑。
而与赵子阳年纪相仿的廉贞,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像是两捆被放在一起的、一点就着的干柴,三言两语便能擦出噼啪作响的火星。廉贞嫌弃赵子阳走路总是慢条斯理,像是在丈量土地,常常忍不住回头催促:“喂,赵子阳!你能不能快些?磨磨蹭蹭的,像个小老头游街!” 赵子阳则会扶一扶并不存在的眼镜(如果他戴的话),不紧不慢地反驳:“走路当稳当,观景需细致。似廉贞姐姐这般风风火火,一步三跳,倒不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更像……嗯,更像被爆竹惊着的小鹿。” 这话往往能精准地戳中廉贞那点属于星君、却又混合了孩童心性的傲娇,气得她星眸圆睁。
有一次,廉贞在途经一个小镇时,被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吸引了目光,买来咬了一口,却被那极致的酸味激得皱起了整张小脸。她想也没想,顺手就把剩下的塞到了旁边的赵子阳手里。赵子阳接过,看了看她皱成一团的脸,又看了看糖葫芦,故意慢悠悠地咬下一颗,细细品味,然后一本正经地评价道:“嗯……酸得恰到好处,开胃生津。这滋味,倒是比某些人动不动就炸毛的脾气,还要温和几分呢。” 这话如同点燃了引信,廉贞瞬间炸了毛,也顾不得什么星君仪态,随手从路边扯了根狗尾巴草,扬着就在田埂上追打起赵子阳来,边追边气呼呼地嚷着:“好你个赵子阳!看本星君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这个没大没小、牙尖嘴利的家伙!” 赵子阳则一边笑着躲闪,一边还不忘回头逗她两句,金色的稻田里,一追一逃的身影,洒落一串清脆(对廉贞来说是气急败坏,对赵子阳来说是乐在其中)的喧闹。
每当这对“小冤家”闹得不可开交,几乎要上演全武行时,青娥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那个专职的、“灭火劝架”之人。她总是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地笑着,先上前拉住气鼓鼓、仿佛头顶都要冒烟的廉贞,柔声安抚:“好了好了,廉贞,你可是北斗星君呢,何必跟他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仙力又要不稳了。” 转过身,她又会轻轻拍拍赵子阳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子阳,你也是,廉贞姐姐毕竟是姐姐,让着她些,不许总故意惹她生气。” 她那清丽的面容和如春风般和煦的语气,总能有效地平息大部分的“战火”。
而霍恒,则往往选择站在一旁,抱着胳膊,嘴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笑意。偶尔,他还会故意火上浇油几句,比如对着被青娥拉住的廉贞调侃道:“哎呀呀,我们星君大人这脾气,再这么闹下去,别说找文曲星了,怕是这身好不容易平稳点的仙力,都要被气得当场失控,把这稻田给点着咯!” 结果自然是引火烧身,廉贞的怒火立刻转移目标,连他一起追着打。于是,山野田间,常常能看到三个身影追逐嬉闹,笑声如同山涧清泉,叮叮咚咚,能飘出很远很远,惊起飞鸟,也驱散了旅途的疲惫。
那时的他们,沉浸在这样简单而热闹的同行时光里,内心深处,或许都悄悄地、不约而同地生出一种错觉——以为这拌嘴、嬉闹、互相嫌弃又彼此依赖的日子,会如同这脚下蜿蜒却始终向前的山路,一直绵延下去,没有尽头。
浩南还曾兴致勃勃地计划着,等到了下一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