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正从槐树林里飞来,翅膜上的星图在阳光下连成片,像张巨大的网,将整艘船罩在其中。网的边缘,那只尾翎缺了流苏的怪鸟正站在桅杆上,喙里叼着根石青流苏,流苏末端缠着片槐树叶,叶上用朱砂写着个“安”字。
“是守墨人养的那只。”陈景明认出鸟腿上系着的槐树叶,与日记里画的一模一样。怪鸟将流苏丢进晚晴怀里,突然发出声清亮的啼鸣,声音里竟带着守墨人苍老的语调:“归航时,星图引,莫回头,守心行。”
午时的太阳升到头顶时,船终于修好了。陈景明解开系在礁石上的缆绳,晚晴升起船帆,帆布上的三瓣花图案在风里鼓胀,竟透出金红色的光。血甲虫群在船周围飞成个圈,怪鸟落在船尾的舵上,时不时用喙调整方向,翅尖的石青流苏在阳光下划出细碎的光轨。
航行到第三日,晚晴在货舱的暗格里找到个樟木箱。箱锁是纯铜打造的三瓣花形状,钥匙孔里嵌着颗极小的珍珠,在暗处会发出微光。她用青铜钥匙打开时,一股淡淡的槐花香扑面而来,箱里铺着块蓝布,上面放着件婴儿的襁褓,绣着半朵三瓣花,与母亲玉佩上的半朵正好拼成一朵完整的花。
襁褓里裹着张泛黄的纸,是父亲的笔迹:“晚晴出生那日,星渊异动,血甲虫群集。你母亲说,这孩子掌心有花,是沈家的光。我将她的发绾在玉佩里,与你的襁褓同藏,若有一日她能见到,便知母亲从未离开。”纸的末尾画着个小小的星图,标注着“归墟”的位置,旁边写着行小字:“守墨人说,归墟是星渊的出口,也是沈家的起点。”
晚晴将襁褓贴在胸口,突然感觉掌心的烙印发烫。她低头时,看见烙印的纹路里渗出金红色的光,落在樟木箱的底板上,映出个隐藏的夹层。夹层里放着个牛皮纸包,打开后是叠照片,最上面那张是母亲抱着襁褓里的她,父亲站在旁边,手里举着本航海日志,日志的封面上,三瓣花的图案正被阳光照着,泛着暖光。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1995年7月16日。晚晴的心猛地一跳,那是她的生日。照片边缘还沾着点海水的痕迹,像是被人从沉船里拼死带出来的。她翻到最后一张,是父亲单人照,他站在艘船的甲板上,背景是片陌生的海域,海面上浮着无数发光的水母,像散落的星子。照片背面只有两个字:“等你。”
“这海域我认识。”陈景明凑过来看,“是归墟附近的荧光海,每年七月会有发光水母聚集。你父亲应该是在那里等过你。”他指着照片里父亲手腕上的红绸,“是你母亲系的那条护心结,红绸末端的流苏缺了半根,和怪鸟尾翎上的石青流苏正好能对上。”
晚晴抬头时,看见船尾的怪鸟正望着荧光海的方向,尾翎的石青流苏轻轻颤动。血甲虫群突然加速飞行,翅膜上的星图连成道光柱,直指前方的海域。那里的海水呈现出奇异的蓝紫色,无数发光水母正从深海浮起,像为他们铺了条通往归墟的星路。
船驶入荧光海时,晚晴发现海水里漂浮着无数细碎的鳞片,每片鳞上都刻着个名字,除了沈家的先祖,还有些陌生的名字,其中一片刻着“陈景明”,旁边用小字注着“守墨人养子,石青血脉”。
“原来我也和这里有关。”陈景明拿起那片鳞片,鳞片突然发烫,在他掌心烙下个极小的三瓣花印记,与晚晴的烙印相比,颜色更浅些,带着石青色的光晕,“守墨人当年在我伤口上抹的石青粉,不是普通的颜料,是他的血混着星渊的光做的。”
怪鸟突然啼鸣一声,从舵上飞起,朝着归墟的方向飞去。晚晴和陈景明跟着它来到一处巨大的漩涡前,漩涡中心泛着金红色的光,像星渊之眼的倒影。漩涡边缘的石壁上刻满了壁画,画着沈家的船一次次驶入归墟,又带着星图返航,最后一幅画是艘小船,船上站着个掌心开花的少女和个举着斧头的青年,背景是大陆的海岸线。
“是我们。”晚晴的声音有些发颤。壁画上的少女穿着她身上的蓝布衫,青年的斧头柄上缠着石青流苏,与陈景明手里的斧头分毫不差。壁画下方刻着行字,是沈万三的笔迹:“三百年一轮回,非诅咒,是传承。归墟纳过往,亦迎新生。”
血甲虫群突然钻进漩涡,翅膜上的星图在漩涡中心组成个巨大的三瓣花,花瓣张开时,露出条通往大陆的水道。怪鸟在漩涡上空盘旋三周,突然俯冲下来,将尾翎上的石青流苏扯下,丢进晚晴手里,然后振翅飞向深海,消失在荧光海的尽头——它完成了守墨人的嘱托,要回断鳞岛继续守护那棵新生的槐树了。
“该走了。”陈景明握住晚晴的手,她掌心的金红光与他掌心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