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多么可悲。
沙瑞金甚至能想像到,侯亮平那个自詡正义化身的傢伙,如果知道自己的妻子为了救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脸上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钟小艾的手还停留在他的手背上,那份温热此刻却像烙铁一样,散发著令人不適的灼意。
沙瑞金终於动了。
他没有粗暴地甩开,也没有愤怒地呵斥。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
他只是缓缓地、不容置疑地,將自己的手从她的掌握中抽了出来。
动作平稳而坚定,在完成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程序。
那只温暖细腻的手,落了空,尷尬地悬在半空中,然后无力地垂下。
钟小艾脸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间褪得乾乾净净。
“钟小艾同志。”
沙瑞金开口了,声音依旧沉稳,但那份刻意保持的距离感,此刻化作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可能误会了两件事。”
他看著她,目光锐利如刀,要將她所有的偽装和算计都剥离开来。
“第一,侯亮平的问题,不是我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党有党纪,国有国法。汉东省委也不是我沙瑞金的一言堂。他的案子,有纪委在查,有检察院在盯著,一切都要按照程序来。任何人都不能凌驾於组织和法律之上。”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一记重锤,敲在钟小艾的心上。
她试图用一种曖昧的、私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而沙瑞金却用最標准、最无可辩驳的官样文章,將她狠狠地挡了回去。
“第二,”
沙瑞金的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重新交叉,摆出了一个防御性的姿態,“你和侯亮平离不离婚,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无权过问,组织上也不会干涉。但你试图把这件事,和你丈夫的案子捆绑在一起,作为一种交换的筹码……”
他顿住了,锐利的目光锁住她,话语像一把即將落下的铡刀:“……这是一种非常危险,也非常愚蠢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钟小艾打断了。
她的声音忽然变了,不再是先前那种故作坚强的冰冷,也不是谈判桌上的公事公办,而是一种刻意放软的、带著幽怨的语调。
“沙书记。”
她轻声说。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咱们不討论侯亮平的事情了,好吗”
沙瑞金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腔调转换,这背后往往藏著更深、更难以预料的算计。
钟小艾没有给他回应的时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每一个字都经过精心打磨的石子,被她轻轻投入沙瑞金平静的心湖,意图激起他最不愿触碰的涟漪。
“我知道,沙书记的夫人在三年前过世了。”
这句话,像一根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办公室里那层官场礼仪和政治博弈的薄膜。
沙瑞金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不是同情,更不是安慰。
这是提醒,是暗示,是一种最冷酷的武器。
她竟然將他內心深处最私密、最沉痛的伤疤,血淋淋地揭开,摆在这场骯脏的交易桌上,当作一枚新的筹码。
他感觉到一阵生理性的噁心。
不是对钟小艾这个人,而是对她此刻所代表的那种不择手段、践踏一切情感和底线的丑陋。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钟小艾已经动了。
她站起身,那身得体的职业套装勾勒出她保养得宜的身形。
她没有丝毫犹豫,绕过宽大的红木办公桌,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一只悄无声息的猫。
每一步,都像踩在沙瑞金紧绷的神经上。
他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她越走越近。
淡淡的、混合著香水和女性体温的气息,先於她的人,抵达了他的身边。
那味道並不浓烈,却带著一种不容忽视的侵略性,试图钻进他的鼻腔,扰乱他的心神。
然后,她坐下了。
没有坐到对面的客座沙发上,甚至没有拉过一把椅子保持距离。
她直接贴著他坐了下来,就坐在他那张宽大的、象徵著权力的老板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