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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即將触碰到她的剎那,芸司遥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她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皮肤上凉得发腻。
“呼……”
芸司遥大口喘著气,胸腔剧烈起伏,睡衣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房间內一片寂静。
她下意识往身侧摸了摸——指尖触到的只有一片冰凉的床单。
芸司遥僵了一下,转头,身侧的位置空著。
阿成不见了。
她在原地坐了几秒,忽然听到指甲抓挠在墙壁的细碎声响,像是有什么在拼命挣扎。
“沙沙……沙……”
芸司遥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向声音传出的位置。
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隔壁是一间空房间,什么都没有。
透过虚掩著的门,芸司遥看到阿成蜷缩在那里。
它背靠著墙壁,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抠著墙皮,指节已经磨得通红。
“呃……”
阿成的额头上全是冷汗,顺著下頜线往下淌,沾湿了衣领。
它很痛苦。
几道深深的抓痕从墙角蔓延到木质地板。
木屑簌簌地落著,像被什么东西发疯似的刨过。
“痛……”
芸司遥微怔。
它的身体像个被点燃的容器,器官在里面灼烧。
连呼吸都带著灼痛。
它根本没注意到门口站著的人。
阿成脊背弓得像只被折了翅膀的鸟。
一只手死死按著心口,指缝几乎要嵌进肉里。
“痛……”
芸司遥站在门口,指尖冰凉。
痛
为什么会痛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阿东婆骗了她。
那些“机器人不会痛”的说辞,全是假的。
机器人是会痛的。
眼睁睁看著身体被腐蚀溶解,怎么可能不会痛。
它会恨吗
芸司遥看著它的痛苦、挣扎、呻吟。
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轻轻震了一下。
是怜悯,是同情,还有更沉的、带著点锐痛的情绪。
芸司遥忽然想起刚见到阿成时场景。
她只把对方当成一个玩具,一个供她消遣的替代品。
阿成的失控让她警惕。
它变得越来越像人,可这“像人”的地方,恰恰是最让她忌惮的。
她总下意识提醒自己“它是机器人”。
当事情出於掌控,最好的方法是销毁。
可阿成痛到浑身发抖时的模样,总在脑海中迴荡。
它五指抓挠地面,根根断裂。
那是活生生的痛苦,不是虚假的,由程序模擬的动作。
阿成不是一具冰冷而僵硬的机器。
它有自己的情感,有著对“活下去”的本能渴望。
她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你的善和你的恶都不够纯粹,所以才会痛苦。】
只是销毁一具机器人,她都会犹豫,都会摇摆不定。
芸司遥轻轻嘆了口气。
这声嘆息很轻,却像吹散了心里积了很久的雾。
怪只怪她善的不够纯粹,恶的不够彻底。
她根本没放第二次药。
那两杯牛奶里面,什么都没有。
芸司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几乎一夜没有睡,睁著眼睛直到天明。
“咚咚”
房间门被敲响,芸司遥听到了轮椅转动的声音。
阿东婆推著轮椅停在床边,膝头的木托盘上放著个黑色药瓶。
芸司遥坐起身,声音因为彻夜未眠而有些哑。
“你骗了我。”
阿东婆道:“我骗了你什么呢”
芸司遥道:“你说它不会有任何痛苦。”
阿东婆抬起布满皱纹的脸,笑起来。
那笑意从嘴角漫到眉梢,连下巴上鬆弛的皮肉都跟著颤。
“既然你都不要它了,它是痛还是不痛,和你又有什么关係呢”
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