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话:织女怨梭(1 / 2)

上卷 云锦诡事

宁瑜与阿翎行至江南锦绣之地,苏杭一带。此地织造闻名天下,尤以“云锦”为最,寸锦寸金,华美绝伦。他们在一座名为“锦溪”的古镇落脚,此镇多以织造为业,几乎家家有机杼之声。

然而,踏入镇中,宁瑜便感到一丝异样。空气中弥漫的,除了桑蚕的清香和染料的微涩,还有一股极其隐晦、却如同蛛网般无处不在的哀怨之气。这怨气并非针对某人,更像是弥漫在整个镇子上空,源自那千家万户的织机,源自那穿梭往复的丝线。

更让他注意的是,镇中女子,无论老少,眉宇间大多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疲惫与愁容。她们的手指虽然依旧灵巧地在织机上翻飞,但眼神却空洞麻木,仿佛灵魂早已被那无尽的劳作抽空。即便是那些本该活泼的少女,也少见笑颜,行动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两人寻了一处临河的客栈住下。客栈老板娘是个四十余岁的妇人,手脚麻利,却同样面带倦色,眼中有化不开的忧郁。

“老板娘,贵地织造兴盛,乃是富庶之源,为何镇中女子,皆似有沉重心事?”宁瑜状似随意地问道。

老板娘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客官是外乡人,有所不知。我们锦溪镇,是靠织造吃饭不假,但这些年……唉,是越来越难了。”

她看了看门外,确认无人,才继续道:“尤其是近几个月,镇上的织女们,都像是中了邪!夜里睡不着,白天织锦时,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手里的梭子也变得越来越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里灌铅!织出来的锦缎,虽然花色依旧,但仔细看,那丝线里……仿佛缠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让人看了心里头发堵。”

“可有请人来看过?”

“怎么没有?”老板娘愁容更甚,“请过道士,也拜过蚕神,可都没用。反而……反而有人说,夜里听到织坊里,有女人的哭声,还有……还有梭子自己飞起来织布的声音!邪门得很!”

正说着,客栈外传来一阵喧哗和女子的哭泣声。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被家人搀扶着,哭得几乎晕厥。那女子双手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有血迹渗出,面色惨白如纸。

“是西街张织匠家的闺女,巧姑。”老板娘低声道,“是镇上手艺最好的织女之一,前几日接了织造局一单急活,要织一幅‘百鸟朝凤’的云锦屏风。没日没夜地织了三天,今天早上……人就疯了似的,用织梭把自己的手……唉!”

周围街坊议论纷纷,脸上皆是恐惧与同情。

“又是这样!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了!”

“定是‘织女怨’又来了!”

“嘘!别瞎说!小心惹祸上身!”

织女怨?宁瑜与阿翎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入夜,宁瑜与阿翎悄然来到镇中最大的织造坊外。坊内早已熄灯,寂静无声。然而,宁瑜的灵识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坊内弥漫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哀怨之气,以及一种奇异的、仿佛无数丝线在无形之力操控下自行穿梭的“梭梭”声。

他们潜入坊内。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偌大的工坊内,数十架织机静静排列。而在工坊最深处,一架最为古老、木质黝黑发亮的织机前,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一架乌木梭子,正悬浮在半空,无人操控,却自行在经纬丝线间飞速穿梭!它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黑影,带着一股冰冷的、执拗的怨气!每一次穿梭,都仿佛在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充满绝望的罗网。而那织机上已然成型的半匹锦缎,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其上隐约浮现出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纹路,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而在那织机旁,一个身着古代织女服饰、身形模糊、不断流淌着泪水的女子虚影,正痴痴地望着那自行飞舞的梭子,口中反复喃喃:

“织不完……永远织不完……为何……为何要逼我……”

那虚影的怨念,如同实质的寒冰,笼罩着整个织坊,并通过那无形的丝线,连接着镇上所有织女的心神,不断放大、汲取着她们的疲惫、痛苦与绝望!

这便是“织女怨梭”!并非简单的器物成精,而是一道因极度劳苦、绝望而死的古代织女残魂,与她那承载了无尽怨念的织梭融合,化为了这纠缠后世同行的可怕存在!它并非有意害人,而是其本身的怨念领域,会不自觉地将周围织女拖入它生前那永无止境、充满痛苦的劳作梦境之中,直至心神崩溃!

“必须阻止它!”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