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梅雨时节,淫雨霏霏,连月不开。宁瑜与阿翎途经一处名为“泽州”的水乡之地,但见河网纵横,舟楫往来,本应是鱼米之乡,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沿途村落,十室九空,田畴荒芜,偶见行人,亦是面黄肌瘦,神色惶惶,仿佛大难临头。
“公子,这里的‘水’很悲伤,”阿翎凝望着浑浊的河水,眼中流露出不忍,“河水在哭泣,充满了恐惧和……死气。水脉被严重污染了。”
宁瑜驻足河畔,俯身掬起一捧河水,指尖灵力微探,眉头立刻蹙起:“非是寻常污秽。水中有股浓烈的血腥煞气,更夹杂着一股深沉的阴兵怨念。此地水脉源头,恐有极大的凶邪之物作祟。”
询问当地逃难的百姓,方知祸起两月之前。泽州境内最大的河流“沧澜江”上游,靠近“卧龙山”的一段,河水一夜之间变得猩红粘稠,腥臭扑鼻。饮用此水者,轻则上吐下泻,重则浑身浮肿,皮肤溃烂,不出七日便痛苦而亡。更为恐怖的是,每逢夜深人静,江边便能听到金戈铁马之声,似有无数军队在厮杀呐喊,有时甚至能看到影影绰绰、身着古代甲胄的透明人影在雾气中列队而行,人称“阴兵过境”。
官府曾派衙役及驻军前往上游探查,皆是有去无回。请来的和尚道士做法,非但未能平息祸事,反而有几个法力不济的,当场疯癫或暴毙。谣言四起,说是卧龙山中一座前朝王陵的墓主化为厉鬼,率领麾下阴兵作乱,要拉整个泽州陪葬。百姓恐慌,能逃的都逃了,只剩下些老弱病残,或是故土难离之人,在绝望中煎熬。
“卧龙山……王陵……”宁瑜沉吟道,“沧澜江乃泽州水脉主干,其源头发于卧龙山。若真是古墓异变,污染水源,波及如此之广,此墓规模定然不小,其中凶险,恐非前两处可比。”
阿翎握紧小拳头,坚定道:“公子,我们不能不管。那些水里的亡魂和还在受苦的百姓,太可怜了。”
宁瑜点头:“自然要管。此等殃及无数生灵的灾厄,已非一城一地之祸。需得溯流而上,直抵源头,方能斩断这祸根。”
二人遂逆着沧澜江,向上游行进。越往卧龙山方向,景象越是凄惨。沿岸草木枯死,鱼虾翻白,河水的猩红之色愈发浓郁,那刺鼻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令人作呕。天空也始终阴沉着,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
途中,他们遇到一位奄奄一息的老渔夫,倒在废弃的渔村旁。宁瑜以丹药和灵力为其续命,老渔夫缓过一口气,断断续续告知了他们更多信息。
原来,那卧龙山中确实有一座大墓,据说是南北朝时期一位以骁勇嗜杀闻名的诸侯王——“血戟王”吕骁的陵寝。吕骁生前征战四方,杀人无算,据说他相信一种邪说,认为以敌人鲜血和战魂殉葬,可保其死后在幽冥继续称王称霸。因此他的陵墓修建得极其隐秘和邪异,殉葬者数以万计,皆是战俘。历代皆有胆大包天之徒觊觎其中陪葬的军械珍宝,前去盗掘,但从无一人生还。久而久之,便被视为绝地。
“就在河水变红前……有几伙……外来的盗墓贼,摸进了卧龙山……”老渔夫喘息着说,“人很多,装备也精良……后来,就……就出事了……阴兵……血泉……都是他们……惊扰了墓主……造孽啊……”
说完这些,老渔夫便油尽灯枯,溘然长逝。宁瑜与阿翎将其安葬,心情愈发沉重。
“是盗墓贼触动了墓中的禁制,引发了这场浩劫。”宁瑜望着远处云雾缭绕、形如卧龙的黝黑山峦,“血戟王吕骁……以血与战魂筑墓,其怨煞之气积累千年,一旦爆发,果真生灵涂炭。”
继续前行,人迹早已断绝。靠近卧龙山脚,空气中弥漫的血煞之气几乎让人窒息。脚下的土地变得泥泞不堪,渗出的水渍都带着淡红色。那夜半的阴兵嘶吼与战鼓声,即使在白天,也隐隐可闻,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循着煞气最浓处,两人找到了沧澜江的源头——位于卧龙山主峰下的一处巨大潭眼。原本应是从山腹中涌出的清泉,此刻却如同煮沸的血池,不断翻滚着粘稠猩红的“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浓烈的怨念与死气从中喷薄而出,正是污染整条沧澜江的根源!
潭眼旁边,散落着一些崭新的盗墓工具、断裂的绳索,甚至还有几具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尸体,尸体上残留的煞气与潭眼中的同源,显然是最早那批触发禁制的盗墓贼。
“公子,你看那里!”阿翎指着潭眼后方山壁上的一道巨大裂隙。那裂隙幽深黑暗,宛如一道狰狞的伤疤,浓稠如血的光芒从中隐隐透出,森然鬼气与金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