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道玄正率亲兵从侧翼杀到,见状高喝:“擒红袍者赏千金!”
玄甲骑从后方冲入敌阵。
混战中,李道玄马槊挑翻两个亲兵,直扑刘黑闼。
见敌帅肩窝插着箭矢正挣扎上马,他反手用槊杆扫中其膝窝。
刘黑闼跪倒时,几个唐兵一拥而上将其捆缚。
张勤在医帐掩体后窥见全程,手心全是汗。
韩玉低语:“郎君那箭竟中了!”
忽闻李道玄大喝:“医官!速来验伤!”
张勤从药箱后跑出来,见刘黑闼肩头箭杆刻着细纹,正是他特制的箭。
李道玄踢了踢箭杆:“谁人所射?”
张勤躬身:“夜色昏茫,流矢纷飞,难辨来源。”
侯君集赶来验明正身,冷笑道:“管他谁射的,活捉刘黑闼是大功!”
令军医拔箭时,张勤默默递上止血散。
黎明时分,唐营欢腾。
张勤回到医帐,将复合弓收进布套。
韩玉发现他指尖有拉弦的血痕。
黎明,洺水西岸唐营像炸开的蚁巢。
天蒙蒙亮时,哨塔突然敲响急锣。
当!当!当!连敲九下,这是擒获敌酋的信号。
“刘黑闼就缚!”
吼声从营门波浪般传开。
正在拆帐篷的士卒扔下绳索,煮早饭的火头军踹翻汤锅,伤兵营里拄拐的都蹦跳起来。
几个玄甲骑兵疯狂敲打盾牌,铁片声震得帐篷布簌簌抖动。
李道玄的中军帐前瞬间堵得水泄不通。
侯君集的亲兵队勉强围出人墙,百姓出身的辅兵们挤在前面跺脚,有人把皮盔抛向半空。
当刘黑闼被铁链拖过泥地时,有个断臂的老兵突然哭喊:“狗日的!你砍我胳膊的账清了!”
辎重营有个书办爬上粮车,抖着嗓子念起露布文书:“洺水大捷,生擒逆首...”
念到一半就被欢呼声淹没。
骑兵们索性策马绕营狂奔,把消息带到每个角落。
西营弓手队集体对空放箭,箭雨像蝗虫般掠过头顶——这是唐军大胜的古老仪式。
医营这边,伤员们挣扎着要去看敌酋。
张勤正给个腹部中箭的士卒换药,忽见帐外天空被火把映红。
原是士兵们把破帐篷、断枪杆堆成柴山点燃。
火光里,李道玄的帅旗被插上最高点,旗面猎猎作响。
侯君集拎着酒坛跳上弹药箱,灌了口烧刀子吼道:“儿郎们!这仗打完能赶上回家过年了!”
底下万人齐吼:“万胜!”
声浪惊得战马扬蹄。
有个火头军抬出腌菜桶,把咸菜分给路过的人,仿佛在发喜糖。
张勤蹲在药箱旁清点纱布,韩玉挤回来兴奋地比划:“郎君!他们把你的箭插在帅旗下了!”
只见那支带血的箭杆真的绑在旗杆顶端,三圈螺旋刻痕在火光里忽隐忽现。
几个年轻医官围着张勤追问射箭细节,他只摇头:“碰巧,碰巧。”
直到日上三竿,营中还在杀猪宰羊。
李道玄派快马往长安报捷时,特意在露布上加了一句“医官张勤箭创敌酋”。
而当事人正在伤兵营缝针,对外面的喧闹恍若未闻。
只是药箱里那把复合弓的弦,不知被谁系上了红布条。
另一边,李世民的大营刚升起晨炊的烟,一骑快马踏碎薄雾直冲中军帐。
信使滚鞍下马时,怀里露布卷角的“八百里加急”朱印还在滴水,是昨夜骤雨溅上的。
李世民正与房玄龄对着沙盘推演青州地形,拆开绢报读到“下博大捷”时,眉峰一动。
待看到“医官张勤以异弓射伤刘黑闼”这句,他指尖在沙盘边缘敲了敲。
“传令:李道玄部东进聊城断其归路,史万宝部北取临朐,本王亲剿淄青残寇!”
帐下顿时哗然。程咬金抢过战报横看竖看:“张司农?那个制酒精的文官?”
他扭头问尉迟恭,“你上月不是试过他献的伤药?”
尉迟恭摩挲着刀柄冷笑:“弓马倒是藏得深。”
长孙无忌若有所思:“东宫属官立此军功,东朝必有封赏。”
房玄龄细看战报附页的箭伤记录,沉吟道:“箭入肩胛三寸,恰避要害。若说误中,未免太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