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针碎道成,春雷不动(2 / 3)

早已干涸多年的地下泉眼,竟被重新引动,汩汩清泉再次涌出。

泉水清冽,入口微甘,村中几个常年患有旧疾的老人饮用之后,竟觉沉重的身体轻松了不少。

更奇特的事情还在后面。

消息传开,村民们自发地围聚到这口新生泉眼旁。

他们并非哄抢,而是在泉边那些被根须顶起的、形态各异的石瘤上,不自觉地按压、揉捏。

一个肩背酸痛的壮汉,下意识地揉搓着泉眼左上方一块微凸的圆石;一个腹中胀气的老妇,则用手掌抚摸着右下方一处平滑的石台。

他们所按压之处,竟与人体“五俞穴”的分布位置暗合,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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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谦深夜独自前来查探,借着月光,他发现地下那些活化的根脉与涌动的水流交汇之处,在泉眼周围的岩石上,天然形成了“环跳”、“太冲”、“足三里”等重要穴位的地脉之象。

大地,仿佛生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经络系统。

“我明白了……”柳文谦望着这宛如大地自生针道图的奇景,长声感叹,“不是我们在用针,是这天地,借我们师徒之手,为它自己疗伤。”

此后七日,涪翁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只是每日清晨,引着程高和柳文谦在崖边静坐,以一种悠长深远的呼吸节奏,引导他们吐纳调息。

初时,二人茫然无措,只能机械地模仿师尊的呼吸起伏,不得其法。

然而,到了第五日清晨,程高在一次绵长的吸气中,忽然感觉一股暖流自丹田下沉,直抵足底,“涌泉穴”陡然一热,仿佛有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气流,正从脚下的大地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与他的呼吸产生了共振。

而柳文谦则在物我两忘的静坐中,第一次“看见”了自己体内的景象。

那不再是典籍上描绘的死板线路,而是一条条由无数微光粒子组成的、如萤火虫般游走的明亮光带。

这些光带无需意念导引,便自行沿着经络通畅流转,所过之处,一片温润舒泰。

第八日破晓,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涪翁终于睁开双眼,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

“你们昨夜,可有做梦?”

程高与柳文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涪翁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不等他们回答,便径自说道:“程高,你梦见无数银针从你的指尖生长出来,深深刺入脚下的大地,如同树木扎根。而你,柳文谦,你梦见自己化作了一株青草,在风中摇曳,每一次呼吸,都在与天地交换气息。”

二人骇然欲绝,如见鬼魅!

昨夜所梦,竟被师尊一语道破,分毫不差!

“现在你们懂了吗?”涪翁的目光扫过他们,“我,不是你们的师父。我只是……第一个从这场名为‘传承’的大梦中,醒过来的人。”

话音刚落,一个蹒跚的身影出现在山路尽头。

正是昔日那个在市集上焚毁伪经,被斥为疯癫的落魄儒生。

他如今的衣衫比上次更加破败,神情却不再有半分狂躁,反而清明如洗。

他双手郑重地捧着一个粗陋的陶罐,快步走到涪翁面前,双膝跪倒,将陶罐高高举过头顶。

“先生!”儒生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走遍了三郡之地,收尽了所有‘影学门’那些害人伪经的残卷灰烬。我将它们与粪土、草木灰、还有药铺倒掉的药渣混在一起,沤成了这罐肥膏。凡是用它施过肥的田地,五谷无不丰茂,连快要枯死的病秧,都能重新焕发生机。百姓们不懂,只管叫它‘醒田膏’。”

涪翁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你来此,所为何事?”

儒生重重一个叩首,额头触及泥土:“学生不才,只求先生一句话——我这施肥救田之举,算不算……行医?”

他问得恳切,问得卑微。

他毁了医书,却用医书的灰烬救活了土地。

这究竟是赎罪,还是另一种形式的“道”?

涪翁沉默了许久,久到山风吹乱了儒生的鬓发。

最终,他缓缓吐出一句话:

“你早就在治,又何必来问我?”

一言,如春雷贯耳。

儒生猛地抬头,浑浊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他放声大哭,又纵情大笑,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