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我看到了。
一个孩子拿着一根木棍,用石碑的拓片寻找自己的神门穴。
那里,有一点微弱的光亮。
师父的未来会怎样呢?
涪水晨雾如纱,笼罩着江面,也笼罩着程高那颗七上八下的心。
他踏着浸湿鞋履的露水,快步寻至江畔那片熟悉的旧滩。
远远望去,师父涪翁那间简陋的茅屋门扉半开,像一张欲言又止的嘴。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子里空无一人,灶台的余温尚存,仿佛主人刚刚离去。
案上那只粗劣的陶碗里,还浮着半片未来得及咽尽的野菜羹,绿得刺眼。
“师父!”程高扬声唤道,声音在空荡的茅屋里撞出一圈圈回音,最终消散在江风里,无人应答。
他的目光猛地被舟尾一物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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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缕悬在竹竿上的残破麻绳,在晨风中微微晃动。
程高认得,那是当年师父涪翁初来涪水时,用来系住这叶孤舟的缆绳,如今早已在风吹日晒中朽如枯藤。
他心头剧震,几步跨到舟边,俯身将那截麻绳轻轻取下。
入手粗糙,却带着一丝异样的触感。
他凑近细察,瞳孔骤然收缩。
绳结的内侧,竟藏着三道细密至极的划痕,组成一个若隐若现的“勿寻”二字。
那痕迹极浅,针意内敛,竟未伤及麻绳一丝一毫的纤维,正是师父那手出神入化的“赤针点穴”收力至毫巅的独门手法!
师父走了。走得悄无声息,只留下这无字之书般的决绝。
程高立于滩头,江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他却浑然不觉,良久,他将那截藏着针意的麻绳,一圈圈仔细地系回自己的腕间,仿佛系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也系上了一份沉重的传承。
他望着茫茫江雾,低声自语:“您去处,本就不该有迹可循。”
话音落,他转身,再未回头。
程高孤身北上,背上的药篓便是他全部的行囊。
行至一处名为三岔驿的要道,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驿道旁的沟壑里,竟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尸身,瘦骨嶙峋,死状凄惨。
成群的乌鸦在空中盘旋,发出刺耳的悲鸣。
一个抱着幼儿、面黄肌瘦的妇人跪倒在他面前,泣不成声。
从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程高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一群绿林残部裹挟着流民,屯于不远处的山坳之中,不知从何而起,一场凶猛的瘟疫如野火般蔓延开来。
高热不退、胡言乱语者十之六七,附近的乡医郎中,早已闻风丧胆,避如蛇蝎。
程高打开药篓,里面空空荡荡,仅剩下最后三味——几束干艾,一把枯藤,还有一小包粗盐。
绝境。
然而,程高眼中没有半分退缩。
他蹲下身,从地上抓起一把干土,以盐为笔,在空地上迅速画出一个繁复的阵图。
妇人看不懂,只觉得那图形玄奥无比,隐隐带着一股镇压万邪的气势。
这正是《针经》残篇中记载的,早已失传的“九宫却疫局”。
“去,让还能动的人都过来,拾枯枝,越多越好!”程高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很快,十几个尚能行走的逃民聚拢过来,将拾来的枯枝堆在他面前。
程高目光如电,口中飞速报出一个个穴位:“取最直的枯枝,削尖一头,对着病人背后的‘五枢’、‘命门’大穴,刺入半寸,立刻拔出!快!”
众人虽惊疑不定,但见他神情笃定,又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一时间,山坳里响起一片压抑的痛呼声。
紧接着,程高点燃干艾,让浓烈的艾烟熏蒸病患穴位,又将枯藤熬煮成滚烫的药汁,混着热土敷在他们背上。
三日三夜,程高未曾合眼。
当第三天的晨光刺破云层,奇迹发生了。
三十多名高烧谵语的病患,竟陆陆续续退了热,神志也渐渐清醒过来。
山坳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一个壮汉当即跪倒在地,重重叩首,高呼他为“活医王”!
程高却一把扶起他,转身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襟,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