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一旁,良久,他忽然开口,声音清朗:“铃声乱人心神,非是治病,乃是致病。”
“神医”大怒:“你这瞎子,懂什么玄妙音律!”
阿目不理他,只对那妇人的家人道:“可否开铃一观?”
家人半信半疑,在那“神医”的阻拦下,强行夺过铜铃,将其拧开。
众人凑上前一看,无不骇然——铜铃之内,竟被灌满了细碎的铁砂!
铃声摇动时,铁砂相互撞击,发出的并非悦耳之音,而是一种尖锐刺耳,足以让人心烦意乱的噪音。
阿目轻轻一叹,面向众人:“医法万千,或有真伪。但人心不正,真法亦可为恶。不是法假,是人心藏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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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毕,他向众人提出了名震三十六村的“三问法”。
“一问施法者,此法可曾自疗?若不敢用于己身,何以施于他人?”
“二问此法效用,其理何在?是通经活络,还是调和阴阳?若说不清道不明,便是无根之木。”
“三问此法若败,如何补救?凡事皆有万一,若无万全之策,便是拿人命当赌注。”
此三问一出,如三面照妖镜,让许多故弄玄虚之辈无所遁形。
各村争相效仿,一时间,那些光怪陆离的疗法少了七成,留下的,都是敢于接受拷问的探索者。
远在深山茅屋中的涪翁,听闻此事,捻须微笑。
他随即遣出弟子,将一种特制的草药汁液,悄无声息地混入七个村落的水源之中。
此药无毒,只会让人产生低热、脉象滑数的症状,与一种古籍记载的“湿瘟”极为相似,却绝不伤及性命。
一场“假疫症”,就此拉开序幕。
涪翁藏身于山巅林间,如鹰隼般俯瞰着这七个被他选中的试验场。
有的村子立刻翻出残存的《针经》记忆,严格按照古法,针刺曲池、合谷,以求清热解表。
有的村子则大胆创新,一个中年人创出“水镜观气”之术,让患者立于水盆之前,他自称能从水面倒影的气色变幻中,找到病灶所在。
更有趣的是,一群孩童在阿目的启发下,竟在地上用石子画出经络图,玩起了“跳格游戏”,每跳一格,便拍打身体对应部位,称之为“石子通络法”。
涪翁手持竹简,将各村的施治方法、起效时间、患者反应一一记录在案,他深邃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心中暗自评判:“旧法虽稳,却失于刻板。新法虽灵,却易走极端。至于那些孩童的嬉闹之法……反倒暗合了疏导之意。大道至简,大道至简啊!”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涪翁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第十天,一场真正的瘟疫,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一种前所未见的“哑性症”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蔓延开来。
患者初时只是行走僵硬,如同木偶,三日后,便口不能言,喉中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双目圆睁,满是恐惧,却发不出一句求救。
七日之内,必僵立而亡,化作一具保持着行走姿态的恐怖雕像。
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无论是遵循古法的针灸,还是新创的“水镜观气”,甚至是被涪翁暗赞的“石子通络法”,在真正的死神面前,尽数失效!
有村落开始焚香祷告,祈求鬼神庇佑。
有村落则封锁水源,认为病从水入,妄图断水避祸。
人心惶惶,争论不休,昨日还在为新旧之法争得面红耳赤的众人,此刻却都束手无策。
“都给我住口!”柳妻的怒喝在议政堂炸响,她一掌拍碎了案几,“现在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吗?是救人!救人!从此刻起,停下所有法门之争!无论新法旧法,黑猫白猫,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凡有任何方法,能让患者症状缓解一丝一毫,立刻上报,即时共享!”
她指向堂外,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在村口立起一面大鼓!每救回一人,或使一人的病情出现明确好转,便重击鼓三响!我要让所有村子的人都听到,我们没有放弃,我们还有希望!”
死寂的村落里,争吵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死亡赛跑的悲壮。
盲童阿目没有参与那些徒劳的尝试,他带着一群半大的孩子,在一块巨大的沙盘上,用不同颜色的石子,标记出每一个“哑行症”患者的住处。
一天一夜,沙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