劾的言官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虽未完全达到目的,但显然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悄然退回了班列。
沈星澜握紧了拳。经费被削,行动必然受限。核查账目,更会牵制大量精力。背后煽风点火之人,目的已然达到。
退朝后,沈星澜与指挥使并肩走出大殿,气氛凝重。
“有人不想我们查下去。”指挥使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寒意。
“而且能量不小,能同时驱动这么多言官。”沈星澜补充道,“西域使馆……地底的东西……看来不止我们着急。”
背后煽动者是谁?是朝中某些固守“子不语怪力乱神”的顽固派?是与西域有利益勾连的勋贵?还是……更深沉、更了解那“大地之心”秘密的势力?
削减经费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斗争,此刻才刚刚从朝堂的阴影中,转入更幽暗的战场。沈星澜知道,异闻司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艰难,也更加危险。
异闻司的院落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魂魄。
户部和都察院的算盘高手们如同蝗虫过境,带着冰冷的公式和怀疑的目光,将一箱箱卷宗账册查封抬走。原本隐于暗处、行动迅捷的缇骑们,此刻大多无所事事地站在檐下,或擦拭着已然无法领到新箭矢的弓弩,或沉默地看着经费削减的公文被贴在斑驳的墙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茫然。
七成经费。这意味着外出探查的津贴大幅缩水,意味着损坏的装备无法补充,意味着许多安插在暗处的眼线将因断饷而失效。更致命的是,那联合核查如同一把悬顶之剑,让任何非常规的支出都变得束手束脚。
沈星澜站在院中一棵老槐树下,阴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指挥使被叫去应对无尽的质询,此刻,他就是这群被困猎鹰的首领。
“头儿,西域使馆那边……还盯吗?”一个亲信压低声音问道,脸上带着不甘,“弟兄们轮流去,但没了车马津贴,光靠腿脚,效率太低,而且容易暴露。”
“盯。”沈星澜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但补充道,“换人,减频,用最老练的。不是监视,是观察。记录任何异常出入,尤其是运送物资的车辆,但绝不允许靠近,更不准冲突。”
“那……皇庄地脉呢?地下的动静……”
沈星澜目光微凝。那日地牢深处感受到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至今让他脊背发凉。
“地脉那边,我亲自去。”他沉声道。皇庄守卫森严,且有钦天监的人日夜监测,硬闯不可能。但他必须去,哪怕只是在边缘感受一下,确认那“东西”的状态。陆昭然被囚,能直观感知地脉变化的人,几乎没有了。
亲信面露忧色:“头儿,那边现在风声鹤唳,您单独去太危险了!而且没有经费,很多应对意外的家伙事儿都申请不下来……”
“无妨。”沈星澜打断他,“有些事,不是有钱才能做的。”
他转身走进值房,从自己私人的储物柜最底层,取出一个不起眼的皮囊。里面没有官制的精良装备,只有几样他私人收藏、或是多年前江湖旧友所赠的小玩意儿:一包特制的药粉,几枚边缘磨得极薄的铜钱,一小瓶嗅盐,还有一柄通体黝黑、毫无反光的短刺。经费可以被削减,但经验和藏在阴影里的手段,是夺不走的。
是夜,月黑风高。
沈星澜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潜近皇庄外围。他避开了明哨暗卡,选择了一条连皇庄内部守卫都可能忽略的、因上次地动而产生的裂缝形成的天然路径。越靠近核心区域,空气中那股淡淡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就越发明显。并非煞气,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让周身内力运转都微微滞涩的力场。
他伏在一处断坡后,缓缓调整呼吸,将感知放大到极限。
脚下的大地,不再震动。
但却传递着一种比震动更可怕的寂静。
一种庞大的、正在呼吸般的寂静。
他闭上眼,几乎能“听”到那深埋地底的存在,如同一个沉睡的巨人,每一次无声的吐纳都牵引着周围的地气流转。那嗡鸣消失了,心跳般的搏动也消失了,并非停止,而是转化为一种更深层、更内敛的……蓄势。
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忽然,他耳廓微动,捕捉到一丝极不协调的衣袂破风声!不是皇庄守卫僵硬规律的步伐!
他瞬间将身体压得更低,融入阴影。
只见侧后方,几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借着地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