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般在殿中响起,“你!你竟敢!竟敢拿此等毋庸置疑的虎狼之药、穿肠毒药,呈于御前?!陛下乃万乘之尊,九五之躯,关乎江山社稷,亿兆黎民!岂容你如此儿戏,行此等狂悖赌博之举?!此等凶物,狠戾酷烈,有违圣人仁心仁术之道,与谋逆弑君之毒药何异?!臣,恳请陛下!”
他猛地转身,朝着龙榻深深一躬,声音悲愤,“立毁此药,并将此狂徒陆仁,交付三法司,严惩不贷,以正朝纲,以安天下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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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数名官员齐刷刷出列跪倒,高声附和:“臣等附议!请陛下毁药惩凶!”
压力如潮水般向陆仁涌来。
“刘阁老此言差矣!”谢迁立刻出列,目光炯炯,“陛下沉疴已久,太医院束手,若不行非常之法,难道要坐视龙体日渐沉疴吗?!陆尚书坦言毒性,正是其忠谨之处!且臣听闻,陆尚书已找到相对安全之用法?”
陆仁向关键时刻出言支持的谢迁投去感激的一瞥,随即再次转向御座,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陛下,刘阁老所虑,臣深感于心,亦反复自省。然,臣今日斗胆呈于御前之物,绝非盲目冒险、听天由命之赌具!经臣与格物院上下,不舍昼夜,反复验证、比对、权衡,现已确定一个明确的‘最低有效剂量’!”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尤其是在刘健等人脸上停留片刻,一字一句道:“此一剂量,在最后一批经过严格筛选的验证对象身上,连续施用三次,每次间隔一日,密切观察之下,均未出现肉眼可见或指标明确的肾毒性及耳毒性反应!同时,其肺部之模拟病灶,却可见明确、稳定之改善迹象!”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一批”、“连续施用三次”、“间隔一日”、“未见明显毒性”、“明确改善”这些关键词,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沉重的基石,试图垒起一道可信的防线。\餿-艘?暁*税!枉! ′冕/肺_岳?黩.
“此剂量,已是臣等能在抑菌与毒性间寻得的最佳平衡点。用于陛下,绝非盲目试药,而是基于实证的谨慎施为!然,臣必须坦言,”陆仁话锋再次转向谨慎,“即便此相对安全剂量,因个体差异,用于陛下万金之躯,风险犹存。可能之风险,臣方才已陈,不敢或忘。”
他完成了陈述——既有相对安全的实证基础兜底,也绝不回避依然存在的风险。这是科学的严谨,也是为臣的忠诚。
“陆仁!休得巧言令色,混淆视听!”刘健显然不为所动,怒火更炽,“那些死囚,皆是戴罪贱命,体质粗陋,岂能与陛下受命于天、禀赋非凡的龙体相提并论?!其在彼身‘未见异常’,安能担保在陛下身上就一定‘万全’?此等类推,实属荒谬,乃诡辩之辞!陛下,万不可听信啊!”
“刘阁老!”朱厚照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榻前,声音带着激动与决绝,“父皇!儿臣亲眼所见!陆师傅为此药,耗费心血,严谨至极!那最后的安全剂量,是经过了反复验证得出的!太医院已无良策,若不用此药,父皇……儿臣恳请父皇,用药!此剂量既在死囚身上验证无恙,用于父皇之身,必是当下最稳妥之法!若父皇应允用药,无论结果如何,儿臣愿一力承担!若有差池,儿臣愿削爵罢黜,以谢天下!”他这是拿出了储君的身份和未来在做赌注,更是对陆仁那“相对安全剂量”的强烈信任。
“照儿!你……你胡闹!放肆!”张皇后泣不成声,想要斥责儿子,却又被那“相对安全”和“巨大风险”拉扯得心胆俱裂,完全失了方寸。
弘治帝静静地听着,看着跪在眼前、情绪激动的儿子,又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份陆仁提前呈上的、写满了关键数据与结论的奏报摘要(上面清晰地标注了安全剂量的确定过程和验证结果),最后目光落在脸色平静却目光坚定的陆仁身上。
殿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皇帝那拉风箱般粗重艰难的呼吸声,以及张皇后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啜泣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所有人,无论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都在等待着,等待着这位统治了大明十八年、以仁厚勤政着称的君王,做出他一生中或许是最为艰难、也最为重大的一个决定。
时间,在香炉青烟的袅袅盘旋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弘治帝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柔软的锦褥上轻轻敲击着,节奏缓慢而紊乱。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微微颤动的眼睫,显示着他内心正在进行着怎样激烈的天人交战与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