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敲了敲,节奏慢得像在数呼吸——她听着阿律的话,脑子里却莫名跳回昨夜:虎千代站在廊下,玄色胴丸的阴影扫过她的裙摆,当时她没在意,晨起才想起,昨夜整理襦袢时,裙摆被炭盆火星燎过的边角没掖好,竟露了半寸膝盖。虎千代当时的目光,是落在舆图上,还是……扫到了那处?
“他们的甲胄呢?”宁宁突然打断阿律,语气依旧平稳,却故意把话题引向别处——她怕再想下去,指尖会忍不住发抖。阿律愣了愣,才慌忙接话:“是改了的胴丸!去掉肩甲和裙甲,贴在身上……跑圈时甲片响都不响,像披了件厚布衫!”
宁宁“嗯”了一声,伸手拿起银梳,终于梳了下头发,镜中她的眼神却有些飘:“知道了。你先下去,把湿布晾好,别让人看见。”阿律应声要退,又被她叫住,“对了——福岛少主……当时在做什么?”
“虎千代様?”阿律回想片刻,声音更低,“他就站在格斗场边,抱臂看着,像、像看牲口似的……偶尔说句话,士兵就改动作,更狠了。”
宁宁捏着银梳的手顿了顿,齿尖蹭过发丝,没说话。阿律退出去后,屋门“吱呀”合上,她才缓缓起身,走到廊下,目光落在馆驿外的方向——晨雾还没散尽,隐约能听见士兵的喊声。她下意识往下拽了拽襦袢裙摆,确认膝盖被遮得严严实实,才轻轻吐了口气。
昨夜那半寸膝盖,若是被虎千代看见,他会像阿律说的那样,觉得“失仪”?还是……根本没在意?毕竟他练的兵,连“亵部压人”都做得出来,哪会在意这点“裙摆没掖好”?可她偏忍不住琢磨,指尖又碰了碰膝头的素绸,像在确认那处的温度——昨夜露在外面时,晨雾的冷意还残留在布料上,竟比此刻的阳光更清晰。
“咳……”宁宁轻咳一声,把心思拽回来,目光沉了沉——阿律说的“野人机斗”,虽无体面,却透着股狠劲,虎千代能把尾张农兵训成这样,倒真没白费森家的鲸肉。只是那半寸膝盖的事……她抬手拢了拢鬓发,决定不再想——主君的体面,容不得半点“在意庶子目光”的心思,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慌。
她转身进屋,指尖摩挲着袖口的暗纹,心里已拿定主意:午后亲自去馆驿外看看,既查探军备,也……确认下虎千代到底是真没在意,还是装没看见。毕竟丰臣家的事,容不得半点“失仪”的隐患,哪怕这隐患,只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半寸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