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告别北境(1 / 2)

希望的火星,一旦溅入干涸的心田,便以燎原之势燃烧起来,暂时压下了那蚀骨的悲痛与疲惫。小院里的死寂被一种焦灼的、压抑的忙碌所取代。

南行,已成定局。但如何南行,是横亘在三人面前的第一道,也是几乎难以逾越的难关。

胡八一胸口的贯穿伤,虽未伤及心脏,但肺部受损,内里淤血严重,每一次深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脸色苍白得吓人,根本谈不上战斗力,连长途跋涉都是问题。王胖子右腿胫骨骨裂,用简陋的夹板固定着,肿得发亮,全靠一条好腿和胡八一那根充作拐杖的粗树枝蹦跳,行动极其不便。Shirley杨左臂骨折,伤势相对最“轻”,但也仅能完成基本的自理和不需要太大负重的精细操作。

三个重伤员,要穿越环境极端恶劣、路程超过千里的昆仑山脉,从北麓抵达南麓,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天方夜谭。

但没有人提出异议。留下,是等死。前行,至少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在蛊惑着他们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

接下来的几天,小院成了临时的战备指挥部,气氛紧张而高效。伤痛被强行压制,每个人都调动起全部的潜能。

Shirley杨成了绝对的大脑和后勤总管。她先是谨慎地通过老藏医的关系,用从陈风基地残骸中带出的、少量不易引人注意的小物件(如一个高级指南针、一把多功能军刀),在黑市换取了急需的、相对充足的消炎药、止痛药、绷带和一批高能量的压缩干粮。接着,她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强大的空间思维能力,结合那本古籍上晦涩的方位描述和星图,在一张破旧的地图上,勾勒出一条尽可能避开主干道、利用山谷河流迂回前进的隐秘路线。她甚至详细规划了每一天的行程、可能的宿营点和取水点。

“我们的身份是问题。”Shirley杨用未受伤的手指着地图,眉头紧锁,“不能使用任何需要登记的身份证明乘车。只能靠步行和……牲畜。”她看向胡八一,“我们需要一头健壮的牦牛,或者……驴子。既能驮运物资,关键时刻也能代步。”

胡八一点点头,这个任务落在了他身上。他强撑着,由王胖子单腿蹦跳着在旁边帮腔(或者说,用他特有的市井方式砍价),在小镇边缘一个相对偏僻的牲口市场,用几乎掏空他们剩余“家底”的价钱,买下了一头看起来老实巴交、骨架颇大的青灰色毛驴。王胖子给它起了个名,叫“灰孙子”,说这畜生眼神跟陈风那王八蛋有点像,透着股蔫儿坏。

物资的准备更是精打细算。水囊、火镰、盐巴、御寒的毛毡(南麓虽暖,但高海拔夜晚依旧酷寒)、以及Shirley杨坚持要带的、一小包她认为在丛林环境中可能至关重要的驱虫药粉和几种解毒草药的样本。武器方面,只剩下胡八一那把卷了刃的匕首和王胖子那根临时找铁匠加厚了头部的“铁拐杖”,聊胜于无。

整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这个靠近昆仑山的小镇,人员复杂,眼线众多。胡八一能明显感觉到,在他们外出采购时,总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暗中窥视。有一次,在集市上,一个穿着不合时宜的崭新皮夹克、眼神飘忽的汉子试图凑近搭讪,询问他们“是不是从山里头出来的?见了啥新鲜玩意儿没有?”,被王胖子瞪着眼、拄着铁拐凶神恶煞地骂了回去。一种无形的压力,如同小镇上空始终散不去的阴云,笼罩着他们。“方舟计划”的触角,或许比他们想象的伸得更长。

终于,在抵达小镇的第七天清晨,一切准备就绪。天空阴沉,飘着细碎的、冰冷的雪沫。

告别的时刻到了。

没有隆重的仪式,只有无声的默契。胡八一将那个空了的、曾经装着珠子的布袋,小心翼翼贴身藏好。王胖子最后检查了一遍“灰孙子”身上驮着的、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物资。Shirley杨将那张标记好的地图贴身收藏,深吸了一口冰冷而熟悉的、带着尘土和牲口气味的空气。

三人一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座给了他们短暂喘息、却留不下任何温暖记忆的小院。

小镇在身后逐渐缩小,最终被起伏的丘陵和灰蒙蒙的天色吞没。当最后一点人烟痕迹消失在视野中时,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解脱与更加深沉压抑的情绪,弥漫开来。

他们真正离开了昆仑北麓,离开了那片埋葬了战友、见证了神陨、也刻骨铭心般改变了他们命运的土地。

胡八一回头,望向北方。昆仑山脉巨大的、白雪覆盖的黑色山体,如同亘古存在的巨兽,沉默地横亘在天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