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委屈、愤怒和恐慌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表情。
他感觉胸口发闷,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想像著皇爷爷在朝堂上那失望,甚至可能隱含怒意的目光,想像著其他皇叔得知消息后可能露出的讥讽眼神……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才勉强將几乎脱口而出的质问和怨懟压了回去。
母亲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允炆,无论发生什么,都要镇定,要隱忍,你越是想要,越不能让人看出来……】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用微微发颤的声音对黄子澄道:
“多谢先生告知。我……我忽然觉得有些头晕,想回去歇息片刻,今日的功课……”
黄子澄看著皇孙瞬间苍白的脸和强作镇定的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他连忙道:
“殿下身体要紧,功课不急在这一时。您快回去好生休息。”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恨恨地补了一句:“皆是那张飆,狂悖无状,搅乱朝纲,实在可恨!”
朱允炆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书房,脚步甚至有些虚浮。
黄子澄望著他离去的背影,长长嘆了口气,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对张飆的刻骨怨恨。
这竖子,屡次阻碍新君之路,更让他黄子澄未来帝师的无上荣光,蒙上了一层又一层厚重的阴影!
真该死啊!
而朱允炆几乎是踉蹌著回到了母亲吕氏所在的殿宇。
“母亲!”
他一进门,便再也维持不住镇定,声音里带著显而易见的慌乱和委屈:
“朝会上……皇爷爷提议立储,又……又被张飆搅黄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他总是跟我作对!他怎么不去死!”
吕氏正在修剪一盆兰,闻言手一抖,金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猛地转过身,脸上写满了震惊:“你说什么仔细说与为娘听!”
朱允炆將黄子澄告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尤其是重点强调了那个【匿名举报箱】和百官噤若寒蝉的反应,以及皇帝最后怒气冲冲搁置议事的结局。
吕氏听完,脸上的血色也褪去了几分,眼神剧烈闪烁起来。
【张飆……又是张飆】
【这个阴魂不散的疯子!】
她之前期望张飆能掀起更大的混乱,转移老朱调查朱雄英之死的注意力。
现在,张飆確实掀起了更大的混乱,也转移了老朱的注意力,但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张飆掀起的混乱,针对的是她儿子。
但是,比张飆更让她心惊的,是老朱的態度。
【皇上明明属意允炆,为何在遭遇阻力时,不是强行推进,而是选择了搁置】
【这不符合皇上以往乾纲独断的风格!】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吕氏的脑海:
【难道……皇上之前表现出来的立允炆为储的决心,並非全然真心】
【或许,那只是一种姿態,一种……试探甚至是为了掩盖其他目的】
她猛地想起了前些时日,老朱秘密调查东宫旧人,尤其是接触过已故太子朱標和嫡长孙朱雄英的人……
【难道……皇上真的查到了什么关於雄英的死……】
这个想法让她瞬间如坠冰窟,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如果皇上真的怀疑了,那立允炆为储,会不会是一个诱饵】
【一个为了让她放鬆警惕,或者为了引出更多线索的陷阱!】
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站立不稳,连忙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桌案。
“母亲您怎么了”
朱允炆见母亲脸色煞白,担忧地上前扶住她。
吕氏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恐惧,她不能慌,至少不能在儿子面前慌。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有力:
“允炆,莫慌,也莫要失望。”
她拉著儿子的手,让他坐下,目光坚定地看著他:
“你皇爷爷今日在奉天殿,当著文武百官的面,亲口提议立你为皇太孙,这本身,就是最重要的信號!这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