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范离所料,刘项被游峰背走之后,帐内的气氛微微一滞,随即诸将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了范离,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李延年第一个站起来,拎着酒坛子就过来了,直接把范离案上的酒杯换成大碗:“老范,咱俩咋也算过命的交情了,用杯子喝酒没意思,北境讲究这个。”说着不由分说,将两大碗酒倒满。
范离看着头皮发麻,试图挣扎:“老李,咱能不能文明点?按道理,这还有长辈在,你应该先敬太公才对……”
话未说完,李太公已然起身,伸手拿过李延年手里那坛酒,给自己也满上了一碗,目光炯炯:“小子,甭拿辈分说事,这碗酒,我们爷俩一起敬你。”
范离对李太公多少有点了解,这老头就是个酒懵子,可以一直喝的那种,脸上不动声色道:“太公,论年纪,论辈分,我都该叫您爷爷,这酒怎么也该是我敬您才对……”
“喝个酒哪来那么多废话!酒场无父子,老子敬你,是看你一身肝胆热血,顺眼。”说着端起那碗酒,“小子,你看好了,老头子我先干为敬!”
言罢,一仰头,“咕咚,咕咚”一大碗酒被他一口气灌了下去,碗底朝天。
几乎同时,李延年也不含糊,端起自己那碗,冲着范离挑了挑眉毛,二话不说,仰头就灌,一碗酒顷刻见底。
范离心说,今天是让刘项给坑了,这才刚开始,眼下不喝是不行了,当下心一横,双手捧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叫好。
酒一入喉,范离立马作弊——识海中那方精神池塘微微荡漾,分出一缕缕精纯的无形触手,迅速包裹住咽下的酒液,在腹中凝成一团,暂且隔绝其扩散。饶是如此,仍有部分酒力在入喉的瞬间便渗入四肢百骸,一股灼热从胃里直冲头顶,让他脸上泛起一层薄红。
范离心念电转,这样下去不行,当下放下空碗,抬手抹了抹嘴角,一把抄起桌上的酒坛,先给李太公面前的空碗“咕咚咚”满上,又给李延年续上,最后给自己也倒了个碗沿齐平。
“太公,李将军!”
范离双手捧起自己那碗酒,目光灼灼:“方才太公说酒场无父子,这话在理!李大将军刚刚说咱俩是过命的交情,既是过命,一碗哪够。这一碗,我敬你们爷俩。”
言罢,不等二人反应,一仰脖,将第二碗酒豪饮而尽,亮出碗底。
“好——!”
帐中顿时爆发出响亮的喝彩。
李太公哈哈大笑,眼中欣赏之意更浓:“好小子,有胆色!老头子我奉陪!”端起碗来,同样一饮而尽。
李延年也被激起了性子,端起酒碗:“喝就喝,谁怕谁!”说着也喝了个碗底朝天。
两碗烈酒下肚,范离虽用精神力裹住了大半,但渗入身体的那些依旧让他气血翻腾,耳根发热。他趁热打铁,抱起酒坛,朗声道:“诸位将军!今日庆功,总不能看我一个人喝,仗是大家一起打的,功是大家一起立的!这碗酒,我敬所有弟兄,这碗之后,大伙儿随意!找你看顺眼的,或者看不顺眼的,一对一,碗对碗!那才叫痛快!”
“好——!”
“范监军说得对!”
“就该这么喝!”
范离话音一落,众武将们齐声叫好,纷纷换上大碗,众人干掉这一碗酒,帐内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武将们纷纷离席走动,有找李太公叙旧的,有寻李延年拼酒的,吆五喝六,碗盏相碰之声不绝于耳。
范离刚放下空碗,正暗自运转内息,试图将腹中那团被精神力包裹的酒液化开,却见陈渔执着一只小巧的酒壶,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
先是将范离案上那只空碗轻轻移开,换上一只洁净的杯子,为他执壶斟酒。
范离看她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灯火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脸颊被帐内的热气与酒意熏染得嫣红,比身上那袭红衣更添几分娇艳,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老陈,咱们都是自己人,就别起内讧了。”
陈渔闻言,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借着斟酒的动作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范离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今晚……我等你。”
范离立时会意,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陈渔深吸一口气,双手捧起那杯斟满的酒,举至胸前,仰头看着范离:“这杯酒,我敬我的……王。”
“哗——!”
离得最近的李延年、龚超等人,耳朵早就支棱起来,闻言顿时发出一片压抑不住的起哄声。李延年更是挤眉弄眼,用手肘偷偷捅了捅旁边的龚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