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乐业。殿下慕我华风,当知和平贸易,方是长久富民强国之道。娘娘认为,殿下若主匈奴,定能与我朝和睦共处,共享太平。此乃双赢之局。”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无形的力量:“至于内乱……殿下,王位之争,自古有之。大单于年老昏聩,偏听偏信;左贤王骄横跋扈,目中无人。他们可曾给过殿下与其他王子公平的机会?娘娘不过是给殿下提供了一个选择,一个可以凭借自身能力与外部助力,赢得本该属于自己的尊严与权力的选择。何乐而不为?”
那日松死死攥着信纸,内心激烈挣扎。南朝皇后的承诺太诱人,足以让他拥有抗衡左贤王甚至挑战大单于的资本!但他也深知,与南朝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旦事败,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如何能信你们?若我起事,你们背信弃义,或无力支援,我岂非自寻死路?” 那日松声音干涩。
“首批诚意,五日后会抵达黑水河旧渡口,殿下可派人查验。兵甲、金帛,皆在其中。” 苏瑾早有准备,“至于信任……娘娘说了,合作基于利益,也基于诚意。殿下可先暗中积聚力量,联络对左贤王和大单于不满的部落首领。待时机成熟,我朝边军会在正面给予压力,牵制左贤王主力。而殿下则需在关键时刻,率部起事,直捣王庭,或截断左贤王后路。具体时机与策应方式,届时我们再详细约定。此间往来,可由这支商队暗中传递消息。”
她递上一枚半边的铜符:“以此为信物。我方持有另一半。见符如见人,消息方可取信。”
那日松接过铜符,冰凉的触感让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些。他反复权衡,想起左贤王嚣张的嘴脸,想起大单于偏心的责罚,想起部族勇士们眼中压抑的不忿……以及手中这沉甸甸的承诺。
终于,他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将铜符紧紧握在手心,看向苏瑾:“好!我答应与皇后娘娘合作!但你们必须信守承诺!否则,我匈奴儿郎的弯刀,也不是吃素的!”
“殿下英明。” 苏瑾心中一块巨石落地,面上依旧平静,“娘娘一言九鼎。愿我们合作顺利,共谋大业。为免久留生变,臣就此告辞。黑水河畔,静候佳音。”
她重新戴上面巾,翻身上马,毫不拖泥带水,迅速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山道中。
那日松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手中的密信、敕书与铜符,胸膛剧烈起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乃至匈奴的命运,都将走向一条充满风险与机遇的未知之路。
半月后,苏瑾平安返回京城,秘密入宫复命。
淑宁宫暖阁内,沈如晦听罢苏瑾详细的汇报,久久不语。窗外,夏初的第一声蝉鸣隐约传来。
“他答应了……” 沈如晦喃喃道,眼中并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片深沉的思量,“也好。北境这颗钉子,或许真的到了该拔掉的时候了。”
“娘娘,那日松虽答应,但其人年轻,势力单薄,恐难成大事。” 苏瑾说出自己的忧虑。
“本宫也没指望他独自成事。” 沈如晦走到军事舆图前,手指划过北境防线,“他是一把钥匙,一枚棋子。关键不在于他本身多强,而在于他能在匈奴内部制造多大的混乱,能牵制左贤王多少精力。只要他们内部生乱,我朝边军压力便减,便有更多余力整顿内务,应对……近在咫尺的威胁。” 她的目光,似乎透过地图,看向了京城某座王府。
她转身,对苏瑾道:“此事列为最高机密,除你我、灰隼及少数绝对心腹,不得外传。与那日松的联络渠道,务必保持隐秘、通畅。后续物资输送,要做得更像走私,而非官方行为。”
“臣明白。”
沈如晦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策反那日松,是险棋,也是打破僵局的关键一步。若能成功,北境可安,她在外交和军事上的声望将达到新的高度,足以压制朝中萧珣一派的攻讦。
然而,萧珣会坐视吗?他此刻虽被困府中,但其暗中势力犹在,与北狄乃至匈奴内部,是否也有不为人知的勾连?
风雨欲来,棋局已至中盘,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她轻轻握紧了母亲留下的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神稍定。
无论前路如何,她已没有退路。唯有在这权力的漩涡中,继续前行,直到……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