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织锦与深根(2 / 3)

坚韧的生命。

“大师,”凌云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您说得对。音乐若失了地气,飞得再高,也是无根的浮萍。我这次来,不是来表演,是想来学习,来听听这片土地原本的声音。”

通普浑浊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没再对凌云的音乐置评,反而开始讲述,用夹杂着南挝语和生硬夏语的话,讲述他如何在偏远的村落录下最后一位会唱古调祭歌的老妇人,如何眼睁睁看着年轻的子孙奔向城市,再也无人继承那些复杂的指法和吟唱。他的语气平缓,没有太多愤懑,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麻木的悲哀。

“我们的根,在一点点烂掉。”他最后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草席的边缘。“外面的东西很好,很亮,但看多了,会忘记自己原来长什么样子。”

木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不知名的虫鸣聒噪着。凌云的心被这些话攥紧了。文化凋零,何止是水蓝星夏国的困境?这是全球每一个非主流文明都在面对的,无声的战争。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屋子角落那架看起来唯一现代化的电子琴前——那是通普为了记谱方便购置的,蒙着一层薄灰。

“大师,”凌云转头,目光灼灼,“我能……借用一下吗?我想唱一首歌,不是唱给您评判,是唱给……您刚才说的,那些泥土和汗水。”

通普有些意外,眯着眼看了他几秒,缓缓点头。

凌云深吸一口气,没有华丽的起手式,甚至没有调整呼吸。他只是在琴键上按下几个简单、略显沉重的和弦,如同劳作时夯入土地的号子。

然后,他开口唱了。用的是夏语,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仿佛长途跋涉后疲惫的旅人,在月光下对着田埂低语:

“听说汗水是咸的,眼泪也是咸的,

听说泥土是腥的,希望也是腥的。

面朝黄土背朝天,一粒米一滴汗,

都说那五谷最养人,哪一顿不是血汗换……”

(注:此段歌词灵感及意象来源于劳动人民的精神内核,旨在描绘劳动与生命的沉重。此处为适应情节进行的创作。假设此歌名为《生土》,由凌云在本世界创作,词曲:凌云,演唱:凌云。代表意义:献给所有在土地上挣扎、坚韧求生的平凡生命,是跨越国界的底层共鸣。)

没有高音,没有技巧的炫示,只有一种近乎原始的、笨拙的真诚。那旋律朴实得甚至有些土气,歌词更是直白得像锄头砸在地上。但就是这最简单的东西,却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割开了包裹在心脏外面的硬壳。

通普大师原本半阖的眼睛倏然睁大。他听不懂每一个夏语字词,但那旋律里蕴含的沉重、那嗓音里包裹的疲惫与不屈,与他记忆中族人在烈日下佝偻的脊背、在雨季里蹚过泥泞的双腿……完美地重叠了。

凌云继续唱着,声音里带上了细微的颤抖,仿佛承接着看不见的重量:

“都说那老天爷不开眼,苦水往肚里咽,

弯下的腰杆像张弓,射出去的命不值钱。

可只要种子还发芽,只要日头还东升,

这口气啊它就不能断,还得从土里刨出生天……”

最后一个音落下,余韵在闷热的木屋里盘旋,久久不散。电子琴的余音嗡嗡作响,像无数细小的虫鸣。

通普大师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他才缓缓抬起手,用粗糙的指节,用力抹过自己的眼角。那里,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湿润。

他没有看凌云,目光投向窗外郁郁葱葱的丛林,声音沙哑:“你……你这首歌里,有我们卡的声音。”

不是赞赏,不是评价,只是一句陈述。一句重于千钧的陈述。

凌云知道,这第一步,他走对了。这不再是文化输出,这是文明之间的相互辨认,是在截然不同的音律里,找到了共通的心跳。

离开木屋时,天色已近黄昏。通普大师破天荒地送他们到竹梯口。“下个月,寨子里有祭谷神的老节,”他看着凌云,眼神复杂,“来的,都是些不会说官话的老人,唱的,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土调子。”

凌云迎上他的目光:“如果方便,我想去听听。”

通普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回程的车上,众人都沉默着。苏圆圆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芭蕉叶,忽然轻声说:“凌老师,你刚才唱歌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我爷爷在地里干活的样子。”

凌云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他能感觉到,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正在南挝湿润的空气里悄然滋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