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叔是不是也在看比赛?”
孩子用袖口擦了擦足球,“爸爸你说过,他的透析机声音再大,也能听见进球的欢呼声。”
赵磊没说话,只是点开手机里的相册。
最新一张照片是上周拍的,老陈躺在病床上,举着手机看惊雷队的训练视频,手臂上的留置针闪着银光,屏幕里周野射门的瞬间,正好映在他笑皱的眼角。
照片下面有行字:“等我好了,去给你们当球童。”
林砚的目光落在战术板上,阳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虚拟的绿茵场上投下道金线,正好框住对方球门的位置。
他忽然想起自己做的赛前分析报告,里面详细计算了磐石队的防守弱点,却没算到老陈轮椅上的灯牌,没算到小宇贴在足球上的星星贴纸,更没算到赵磊每次摔完战术板后,偷偷在更衣室镜子上画的笑脸。
“林分析师,”
赵磊忽然抬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你说,人这辈子总得信点算不出来的东西吧?”
他拿起手机,周野的消息又弹了出来:“带小宇来?给这小子留了签名足球。”
后面跟着个咧嘴笑的表情,像极了十年前青训营里,周野把最后一块巧克力塞给他时的模样。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很烈,把战术板上的线条晒得白。
林砚关掉虚拟界面,调出实时比分——半场结束,惊雷队依旧落后一球。
但他此刻看着赵磊握紧手机的样子,看着小宇足球上重新亮的签名,忽然觉得那些冷冰冰的胜率数字,远不如老陈透析机旁的灯牌,不如孩子贴在球上的星星贴纸,不如十年间17次被摔碎又粘好的战术板。
赵磊起身往门口走,西装外套的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绳,绳上系着枚旧硬币——是老陈送的,说这是他年轻时攒钱买的第一张球票根,磨得边缘都圆了。
“去老地方。”
赵磊的脚步很稳,“周野那家伙肯定在球员通道等急了。”
林砚的指尖在屏幕边缘摩挲,更衣室的画面带着股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
磐石队队长周野的手指正捏着肌效贴的边角,动作慢得像在拆解精密仪器——他总在林风的旧伤处多缠半圈,说这样跑动时能少些牵扯。
肌效贴撕开的脆响里,林砚忽然想起数据库里的记录:林风本赛季因旧伤缺阵3场,每次都是周野在训练后加练防守,替他补位时的跑动距离,比自己的进攻任务还多12公里。
老队医的指关节泛着红,胶布在掌心缠了三圈才握紧。
他给替补门将揉腿的力道很特别,膝盖内侧轻揉,外侧却带着点按压的劲,像在按什么隐秘的开关。
林砚的电脑里存着队医的资料:三十年没缺席过任何一场比赛,去年心脏搭桥手术后的第三天,就坐着轮椅来球场,说“闻不到药膏味睡不着”
。
此刻镜头扫过他脚边的药箱,最上层的冰袋印着模糊的字——是十年前的赞助商1ogo,边角磨得毛,却总在球员受伤时第一个被塞进怀里。
矿泉水瓶碰在一起的轻响,在安静的更衣室里格外清晰。
主力前锋把自己的能量饮料倒进替补后卫的瓶子里,说“你那瓶太甜,跑不动”
。
林砚的光标悬在“球员默契度”
的分析栏上,系统给出的评分是89分,在联盟排第三。
可他看着那两只倾斜的瓶子,看着橙色的液体在瓶口交汇,突然觉得这串数字像被揉皱的纸,远不如瓶身上相碰的水珠更能说明问题——那些水珠顺着瓶身往下滑,在地面汇成的水洼里,头顶的灯影竟拼成了个完整的五角星,像球队队徽的形状。
角落里的洗水池传来哗哗的水声,替补中场正在洗手,泡沫里混着草屑。
他洗手的动作很用力,指缝搓得白,像是要洗掉什么。
林砚记得他的档案:三年前从青训营提拔上来,第一次上场时紧张到把点球踢飞,是周野搂着他的脖子说“下次换我踢,你负责庆祝”
。
此刻镜头拉近,能看见他手腕上的红绳——和赵磊口袋里那枚旧硬币上的红绳一模一样,是老陈去年住院时编了送大家的,说“拴着点念想,跑起来有劲儿”
。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时,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条形的亮斑。
周野最后一个站起来,往每个人的手心拍了下,力道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挺直了背。
他的球鞋鞋带系得很特别,蝴蝶结旁边多绕了一圈,是林风教他的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