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也知道我们会留后手。下一步,他们会换打法。”
谢琬站在我旁边,没说话,但肩膀绷得很紧。
“你在想什么?”我问。
“我在想他说的那句话。”她盯着远处,“母后死的时候,他在场……他怎么会知道?”
“也许是真的。”我说,“裴母做事喜欢找帮手,尤其是懂毒又懂机关的人。沈无咎会制箭阵,也能调药性,合作不奇怪。”
“可他从来没提过。”
“因为他不想提。”我看向高台,沈无咎已经转身要走,“有些事藏得太久,说出来反而像假的。”
王铎哼了一声,“管他真话假话,刚才那一阵箭雨要是没挡住,咱们现在都得躺下。”
“所以他选错了材料。”我摩挲着扇骨,“铜木箭虽然避磁,但重量不均,飞起来节奏容易乱。他以为改了材质就能绕过我的计算,其实正好撞进我设的频率陷阱里。”
谢琬忽然问:“那你扇子上刻的那些数字,真是你自己算出来的?”
“不然呢?”我合上扇子,“你以为我整天躺着咳血是在养病?那是在推演数据。”
她撇嘴,“谁信啊,你明明就是懒。”
“懒人可活不到现在。”我靠着墙,抬头看天,“月亮快下去了。”
沈无咎带着人撤到了坡下,临走前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我没躲他的视线。
他知道我看得懂他的机关,他也知道我留了后手。这一局他输了,但他没输干净。
王铎搓了搓手,“接下来怎么办?等他们再来?”
“不。”我说,“他们会换个方式。可能用火攻,可能挖地道,也可能直接派人诈降。”
“那就一个个应付。”谢琬把弩收回去,“反正我们不怕。”
“怕不怕不重要。”我看向城外那片黑地,“重要的是,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话刚说完,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响动。
不是马蹄,也不是脚步。
是车轮。
一辆青铜车从坡下缓缓驶出,由四匹黑马拉着,车上没人,车厢封闭,顶部立着一面旗,旗上画着一只衔环的乌鸦。
谢琬脸色变了。
“那是裴家的信车。”她说,“只有传递最高密令时才会出动。”
我眯起眼。
信车不该出现在前线。它出现,说明后方有大事发生。
王铎问:“要不要截?”
“不能截。”我说,“这是示威,也是试探。他们想看看我们会不会动。一动,就暴露防守弱点。”
“那就不动?”
“不动。”我握紧扇子,“让他们把信送到主营去。我们等消息。”
谢琬盯着那辆车,声音压得很低,“你觉得里面写的什么?”
“可能是调兵令。”我说,“也可能是……关于你的新证据。”
她没再问。
信车穿过火场边缘,一路往主营方向去了。坡下的北狄兵也陆续撤走,只留下那具炸毁的连弩残骸,在火光下冒着青烟。
风又大了些。
我听见谢琬低声说:“楚昭。”
“嗯?”
“如果下次他们用真人冲锋呢?用人命填路,你还能算准吗?”
我没立刻回答。
城楼下,一个士兵正往火油槽里倒新的油,动作很轻,生怕发出声音。
过了几息,我说:“人命最不准。因为他们会怕,会逃,会突然发疯。但正因为不准,才最好利用。”
她看我。
“我不需要算每个人。”我靠回墙边,“我只要算,谁第一个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