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火场边上顿时一片混乱。
谢琬举起灯笼,左右摇了三下,然后停下。
“三重陷阱全中。”她说。
王铎咧嘴,“这下他们该知道咱们不好惹了。”
我没说话。
我看的是那些逃回去的人。
他们跑得急,有人连尸体都不收,翻身上马就往回奔。这种反应不像败退,倒像是……急着报信。
“不对。”我说。
“哪里不对?”谢琬问。
“他们太慌了。”我盯着远处,“沈无咎不会派这么不经打的队伍来。这些人像是专门送死的。”
王铎也皱眉,“你是说,这是诱饵?”
“是。”我摇头,“不只是诱饵。他们是来确认我们用了什么手段。”
谢琬明白了,“所以我们每炸一次,他们就知道我们有多少底牌。”
“对。”我看着地上的残火,“现在他们知道我们有磁石、火油、地雷。下一波来的,就不会再用铁箭,不会走火区,也不会骑马路过雷地。”
王铎啐了一口,“那怎么办?换招?”
“不。”我把扇子插回腰间,“我们就用这一套,等他们自己撞上来。”
“可你说他们知道了……”
“知道是一回事,破解是另一回事。”我冷笑,“他们可以换竹箭,但竹箭飞不远。可以绕路,但地形只有两条道。可以下马步行,但那样就没了骑兵优势。”
谢琬忽然开口:“除非他们不用这些办法。”
“那他们用什么?”
“用更狠的。”她看着我,“比如,用人命填。”
我看了她一眼。
她眼神很冷,不像刚才那个还会因为面具贴得不舒服而皱眉的女孩。
“你是说,他们会派更多人,一波接一波?”王铎问。
“会。”我说,“而且很快。”
我抬头看天,月亮已经偏到西南。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传令下去。”我对王铎说,“火油槽补一半,留后手。地雷剩下的七成,重新布在东侧坡道。磁石阵不动,但加一层灰土盖住痕迹。”
王铎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
谢琬站在我旁边,没动。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沈无咎现在在哪。”我说,“他不会亲自带队。他会躲在后面,看我们怎么出招。”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我不对付他。”我摇头,“我等他犯错。”
她哼了一声,“你就喜欢这样,什么事都不说透。”
“说透就没意思了。”我笑了笑,“你看那边。”
我指向火场边缘一处没炸的地。
那里躺着一具尸体,穿的是北狄兵服,但腰带上挂着一枚铜扣,样式不对。
“那是裴党的标记。”她说。
“嗯。”我点头,“地雷里混了蚀仓粉,炸出来会有黄烟。他们闻到了,就知道我们用了谢府的东西。”
“所以他们是来查内鬼的?”
“也许。”我说,“或者,是来确认我们到底知道多少。”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来试探。”
“我知道。”我说,“从你母后留下那副面具那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她转头看我,“所以你布置这一切,不只是为了守城?”
“当然不是。”我望着远处黑暗,“我是为了让某些人看清一件事。”
“什么事?”
“谁才是真正的棋手。”
王铎回来报告:“东侧雷区已重布,火油补了半槽,兄弟们都等着。”
我点头,“好。你去南面盯着,有动静立刻来报。”
他抱拳走了。
谢琬还站着。
“你不去休息?”我问。
“我不累。”她说,“我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我望着城外,“接下来就是等。”
风从北边吹过来,带着烧焦的味道。
我靠着墙,折扇拿在手里,没打开。
远处,又有马蹄声响起。
这次的声音不一样。
更密,更快。
我站直了。
谢琬也抬起了头。
“来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