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布满皱纹与哀伤的脸,属于一位年过半百的妇人。
她的动作略显笨拙,显然并非专业报务员。
而最让陆九心头一震的,是她缠在手腕上的一条褪了色的布带——那上面印着的编号,正是一份“阵亡士兵亲属同意书”的编号。
他记得这个编号,它的主人,是一位在雨花台壮烈牺牲的年轻士兵。
眼前这个妇人,竟然是那位烈士的母亲。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敌人发送情报?
就在陆九准备动手制服她时,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从义庄的方向传来,微弱却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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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庄的枯井之底,小梅面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强行催动《地语经》,无异于饮鸩止渴。
但她没有选择。
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拔出腰间的短刀,在手腕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汩汩流出,带着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滴入脚下湿润的泥土中。
她没有包扎,而是任由鲜血流淌,将双手深深地插入冰冷的湿泥里,用嘶哑得几乎不成人声的嗓音,向着大地深处发出了最后的请求:“请你们……听见自己!”
刹那间,仿佛有无形的雷霆在地底炸开。
义庄周围,那些作为阵法节点的八方地灯,由远及近,齐齐爆闪了一下,又瞬间熄灭。
小梅眼前一黑,随即,一幅覆盖整座南京城的诡异图景在她脑海中展开。
那是一张由无数光线构成的脉络图,是南京城的地脉。
而在地脉之上,赫然分布着数十个幽蓝色的光点,如同棋盘上的棋子。
每一个光点,都延伸出两条截然不同的能量线。
一条细若游丝,连接着城中那些正在遭受莫名痛苦的幸-存者;而另一条则粗壮得多,深深扎根,通往的,是城郊各处的坟墓,或是城中某些早已人去楼空的居所。
一条连接着活着的至亲,一条连接着死去的自己。
小梅猛地咳出一口混着血沫的浊气,眼中浮现出巨大的悲哀与明悟。
她终于明白了。
敌人复活这些“叛徒”的手段,根本不是什么高深的机器或者邪恶的法术。
“他们不是靠机器……”她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他们……是拿孝心当锁链。”
城西邮局外,夜色成了白桃最好的掩护。
她背着药箱,身形如猫一般,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根从地下室延伸出来的钢筋所在的位置。
外围有两名守卫,她没有惊动他们,只是从药箱里取出一块黑色的香饼,点燃后放在上风口。
一股极淡的、仿佛腐朽木头的气味飘散开去,两名守卫只是抽了抽鼻子,便接连软倒在地,陷入了沉睡。
“静音香饼”,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昏迷,是她处理这种场面的拿手好戏。
她来到钢筋旁,用工兵铲撬开地面厚重的石板。
泥土之下,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那根钢筋的末端,竟被粗暴地焊接在了一具深埋地下的棺木顶盖的铜钉上。
这具棺木,显然不是通过正常葬礼下葬的。
白桃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颤抖着手,清理掉棺木前一块简陋的石碑上的泥土。
石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一行深刻的字迹:
“吾子志远,生而无名,死愿为国焚心。”
志远……白桃的呼吸瞬间凝滞了。
这个名字,赫然就在陆九伪造的那份“叛徒名录”中,是她亲手加上去的一个“阵亡高官”的名字。
她瞬间明白了。
这些人根本不是叛徒,他们甚至不是被迫的。
当年,他们是自愿签署了那份“去名书”,抹去自己存在于世的一切官方痕迹,以自身的存在、记忆、乃至死后的魂魄为燃料,与敌人做了一场最惨烈的交易,只为换取家人的平安。
如今,他们为国焚心的执念,竟被敌人扭曲利用,成了复活他们的引信。
而那位烈士的母亲,此刻正在地下,用亲情作为钥匙,呼唤着自己“背叛”了国家的儿子。
就在此时,几声沉闷的倒地声从邮局方向传来,陆九的身影从黑暗中撤出,他的脸色异常难看。
然而,他没能走远。
邮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