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缓步走到窗边。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窗外庭院静谧。
远处是巡逻队规律的脚步声。
晚风中送来的,是夜来香的馥郁香气。
他的目光落在院中那棵虬枝盘错的老槐树上,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月光将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只沉默的巨爪笼罩着庭院。
也仿佛笼罩着他的心。
“家……”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字眼。
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想起了七岁那年,被种下“心蛊”
后,着高烧,浑身滚烫。
心里充满了恐惧和委屈。
那时,是如今的南宫主母,当时还十分年轻的南宫楚来看他。
她那时已是绝色,容颜却总像是覆着一层寒霜,没什么表情。
但她冰凉的手轻轻放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然后塞给了他一颗甜滋滋的蜜饯。
她摸着他的头,声音是他记忆中极少听到的轻柔。
“源儿别怕,只要你乖乖的,南宫家永远是你的家。”
那颗蜜饯的甜味,似乎至今还残留在他舌尖。
那份在极致恐惧和痛苦中接收到的一丝微弱的温暖,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
思绪飘远,另一个温暖的身影浮现心头,古月。
霜月城古家的明珠,那个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的姑娘。
他们曾在家族大比上切磋,她输了一招,却大方认输,眸中没有半分轻视,只有纯粹的欣赏。
后来一次次“偶遇”
在城西的开满夕雾花的山坡。
一起看流云,谈论心得,分享彼此对枯燥修炼之外的、广阔天地的向往。
那份默契与悸动,如同暗夜中的萤火,微弱却坚定地照亮着彼此。
他记得她指尖的温度,记得她低声说“东郭源,你和他们不一样”
时的信任。
可这份情愫,注定见不得光。
他是分家,她是古家嫡女,中间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份爱恋,甜蜜而绝望。
……
十二岁那年,他执行家族任务时遭人暗算,重伤濒死。
是南宫勖大长老出手救了他。
老人将他带回族地,不仅耗费灵力为他疗伤。
更在他恢复后,于那个月色如水的夜晚,对他进行了一场印象深刻的训诫。
南宫勖当时负手立于崖边,声音凝重:“源儿,你需明白,家族如大树,主家为干,分家为根。”
“外界虎狼环伺,若无绝对的力量和统一的意志,顷刻间便是覆巢之祸。”
“心蛊非是苛待,恰是为了凝聚所有力量,让这棵大树能屹立风雨而不倒。”
“权力背后,是守护整个族群存续的责任,这份责任,重于泰山。”
……
那位冰清如月、高高在上的星若大小姐。
他见过她主持祭祀时的威严,也见过她面对其他家族挑衅时的寸步不让。
但更多时候,他捕捉到的是一些细微之处。
一次年幼的分家子弟在训练中摔倒哭泣,她路过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虽未停留,却对随行的侍女低声吩咐了一句“去拿些伤药”
。
一次族中议事,有主家子弟言语间对分家极尽贬低。
她虽未直接反驳,却用一句冰冷的“议事便议事,无关之言,徒惹人笑”
让那人讪讪闭嘴。
他能感觉到,在那冰层之下,是一种试图维持某种平衡的艰难。
……或许隐藏着一丝对“平等”
的向往。
这份观察,让他对这位主家明珠,始终恨不起来。
反而有种同是“笼中之人”
的微妙共鸣。
……
渴望自由,不愿做那被“心蛊”
束缚、永远仰人鼻息的笼中鸟。
这份心思如同野草,在他心底疯长。
可另一方面,对主母那一点“温情”
的感激与忠诚,也同样自肺腑,做不得假。
对古月无法割舍的眷恋。
对南宫勖所言的“家族责任”
的模糊认同。
以及对南宫星若那份隐晦“善意”
的感知……
种种情愫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