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兵卒闻声,立刻“哗啦”一声围拢过来,冰冷的戈尖齐齐对准了周鸣,将他与其他流民彻底隔开。流民们惊恐地向后缩去,看向周鸣的眼神充满了疏离和恐惧。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狠狠抽打在脸上。周鸣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蹙眉,目光平静地迎向什长咄咄逼人的逼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符节上残留的体温正被寒风迅速夺走,也能感受到周围那些戈尖散发出的森然杀意。这枚曾象征地位、能畅通列国的符节,此刻在晋国边军眼中,却成了不折不扣的催命符。
“军尉明鉴,”周鸣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稳定,穿透了风雪的呼啸,“符节乃旧物。齐国大乱,礼崩乐坏,太卜署早已星散。此物,不过是昔日身份的残骸,如今只作归乡路引之用,并无他意。在下不过一介流离失所、苟全性命之人,岂敢觊觎军国机密?”他刻意用了“军尉”这个略高于对方实际职位的称呼。
“巧舌如簧!”疤脸什长嗤之以鼻,眼神中的怀疑丝毫未减,“一个太卜,会落到这般田地?我看你是故意扮作流民,方便行事!给我拿下!押回土牢,严加拷问!”他根本不信周鸣的解释。齐国近年内乱频仍,晋齐关系微妙,一个齐国太卜在这种时刻出现在边境,本身就透着无比的蹊跷。
两名如狼似虎的兵卒立刻上前,粗鲁地扭住周鸣的双臂。冰冷的青铜剑柄狠狠顶在他的腰眼上,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弓了起来。他没有徒劳挣扎,任由对方将自己反剪双手捆缚结实,推搡着离开驿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哨所旁边那座低矮、用夯土和石块垒砌的简陋牢狱。身后,流民们惊惶的视线和什长得意的狞笑,很快被漫天风雪吞没。
晋国边塞的土牢,比外面的风雪更冷,更黑。浓重的霉味、便溺的臊臭和某种铁锈般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令人窒息。只有靠近门口的一盏陶豆灯,摇曳着微弱昏黄的光,勉强勾勒出狭窄空间内扭曲晃动的暗影。冰冷的土墙不断渗着湿气,触手一片滑腻的寒凉。
周鸣被粗暴地推进最里面一个狭小的囚笼。木栅栏粗糙得硌手,缝隙间塞着脏污的草梗。他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滑坐下来,默默调整着呼吸,努力汲取那一点点微弱的体力。饥饿和寒冷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的意志。他闭上眼,并非绝望,而是习惯性地开始整理思绪,分析现状,计算着每一种可能路径的生还概率。
就在这时,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的剧烈呛咳声,从隔壁的囚笼传来。那声音急促而痛苦,带着浓重的痰鸣和嘶哑的破音,每一声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周鸣睁开眼,借着门口豆灯昏黄摇曳的光线,看向声音来源。隔壁牢笼里,蜷缩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身影,裹在一件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旧羊皮袄里。剧烈的咳嗽让他整个身体都在抽搐,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破风箱在艰难地拉扯。借着微弱的光,周鸣能看到那人花白杂乱的胡须上沾满了唾沫星子,浑浊的老眼因痛苦而翻白,脸色在昏暗中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
‘风寒入肺……迁延日久……’周鸣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冷静地扫过老者痛苦的面容和佝偻的身躯,捕捉着每一个细微体征。‘呼吸急促(频率约每分钟三十次),喉间痰鸣如曳锯(湿罗音),面色青灰(缺氧),指端微绀(循环障碍)……’无数信息碎片瞬间涌入他的脑海。‘初始风寒未愈,寒邪化热,热毒壅肺……’他迅速在意识中构建病理模型。‘咳声剧烈而深,痰难出,是痰热胶结……已有肺痈(肺炎)之兆。’
一个冰冷的概率数字在他心中无声地浮现、放大,带着死亡的气息:‘以当下境况,无药石干预,此老肺痈恶化致死的概率……超过七成。三日之内。’
老者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身体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像一只濒死的虾米。终于,咳嗽稍稍平息,他瘫软在冰冷的草堆上,只剩下粗重如牛喘的呼吸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哨音。
“咳……咳咳……老骨头……不中用了……”老者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怕是……熬不过这场雪了……”绝望的气息弥漫在狭小的囚笼里。
周鸣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牢房门口那盏豆灯下,一个倚着墙壁打盹的年轻狱卒。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过木栅,传入隔壁:“老丈此疾,非必死之症。”
老者喘息稍顿,浑浊的眼睛吃力地转向周鸣的方向,带着一丝茫然和难以置信。
“你……你说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或是被高烧烧糊涂了。
“风寒郁